第二百二十八章 誓言
風雪彌漫，天地含悲。舂陵江似乎也在這無邊的悲涼中顯得淒冷。
莫歌緩緩起身，抱起琴姬的遺體，臉上一片寂靜。無痕撿起掉在雪地上的秋風刀，與言開、唐七一步步艱難的往江邊走去。
雪地上，鮮血沐目驚心，那是琴姬與莫歌的鮮血。唐七驚愕的看著一言不發的莫歌，看著他懷中已經死去的琴姬，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莫歌渾身浴血，每走一步，便會留下一個鮮紅的腳印。他的身上，已經分不清是琴姬的血還是自己的血，隻見一片嫣紅。
這種沉痛，隻有在真正失去過後才會深切的感受到。
無痕、言開、唐七緩緩的跟在莫歌身後，這個時候，就算莫歌已經不支，也沒人說要去幫他一下。他懷中抱著的是他深愛的人啊，一個曾經整日笑語嫣然，溫柔體貼的美麗女人，如今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這一路，便是莫歌與琴姬相處的最後時分，誰會忍心去將他們分開，哪怕是一瞬間。
當他們走過十裏長街，百姓側目，百鶯樓所有姑娘側目。百鶯樓的老鴇當即宣布：停業三天，哀悼這曾經的桂陽花魁，百鶯樓的頭牌。並傳言各大青樓，花船，懸素停業。
不少人惋惜，琴姬坎坷的一生竟然這麼早就畫上了句號，原本以為，她找到了一個摯愛她的男人，她不再受這風塵之苦，可誰曾想，她離了風塵，卻死在了江湖。
所有人都自覺讓出一條路來，或許是因為看到全身是血的莫歌感到害怕，也許是對這位傳奇女子的尊重，齊齊都避過兩旁，好讓莫歌抱著琴姬毫無阻礙的通過。
丐幫分舵中，靈堂很快就搭建起來，百鶯樓送來了上好的楠木棺槨，桂陽樓送來了白幡白幛。
清洗、換衣、化妝，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當琴姬的遺體整理完畢，莫歌仿似感覺到她並沒有死去，隻是熟睡而已。
所有的這一切完成，莫歌才同意讓郎中給自己清洗傷口，上了傷藥，換上素衣。在這過程中，他始終一聲不吭，任由擺布。
忙完這一切，夜已深沉，
莫歌示意所有人都離開，他獨自一人守在靈堂。
看著莫歌那過於傷心反而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無痕、唐七隻能悄然退下。
夜，十分寒冷，北風呼號，大雪彌漫。
莫歌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跳躍素燭下的琴姬靈位，雙眼之中，清淚輕垂。
在他的麵前，擺著幾壇酒，幾壇冰冷的酒。
一壇酒幾乎是一口氣灌下去的，沒有絲毫停歇。一壇酒下去，他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琴姬，你不是說好要陪我一輩子的嗎？你怎麼這麼傻，你隻要堅持一會，無痕他們就趕來了！你這樣離開我，你可想過我的感受？”
他聲音很輕，似乎在和琴姬私語。語氣之中，那種悲涼與痛苦，聲聲擊打在自己的胸口。
無痕與唐七並未遠去，就站在靈堂外，二人聽著莫歌那略帶顫抖的聲音，感覺到心中一陣酸楚。
是啊，若是自己與言開早到片刻，或許事情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或許此時，他們兄弟三人正喝著酒，吃著琴姬炒的菜，聽著琴姬的輕言軟語，那是多麼的怯意？
若不是因為自己要去找什麼血玲瓏殘圖，又怎麼會讓莫歌卷入這桂陽的紛爭，又怎麼會讓與世無爭的琴姬命喪雪野？
無痕心中堵得慌，遠遠看著靈堂中的棺槨，心中一陣刺痛。
“你說過，要與我廝守田園，終生不分離，你說過的話，怎麼能不算數？”
白天二人說過的話音猶在耳，兩人相依相偎的情景曆曆在目，如今卻已經是天人永隔，陰陽分離，叫莫歌心中如何不悲痛欲絕。
看著莫歌接連喝了三壇下去，無痕、唐七再也忍耐不住，二人進入靈堂，與莫歌並排而坐。
“琴姬已經離去，你自己有傷在身，怎能如此飲酒？難道你想讓琴姬在天上也對你牽掛不安嗎？”
無痕搶過莫歌手中的酒壇，說道。
“對，你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琴姬定然也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模樣。”
唐七也跟著說道。
“天上？若她果真能在天上看著我，就能夠知道我心中的悲慟，就應該不離開我。”
莫歌苦笑，笑聲帶著悲慟的抽泣，幾乎要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