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戰亂，我心未亂
那年國定，我心卻已亂
（一）人與鬼
戰亂四起的那一年，我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中爬起，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將去那裏，我像個孤魂野鬼般四處飄蕩，沒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別人。
腦袋裏的呼喊，告訴我，要走，要去一個地方。
然後，我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莊，一個又一個城鎮，那裏，還是沒有出現那個，我要尋找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要找誰，隻知道那個人非找不可。
那個人似乎就是我存在的所有意義。
路過的村莊三三兩兩的走過一些人，每當我開口問話，那些人便匆忙躲開，一臉驚悚的模樣。
問得煩了，便不再問，隻能順著路，往前走，往前走。
似乎夢裏，有人告訴我，說，小七，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小七是誰，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
後來，我曾一度懷疑，我是不是遺留在世間的一縷孤魂，以至於，別人的眼裏都沒有我的影子。
掐掐自己，很痛，的確是痛，有人曾說，鬼不會痛，不會餓，長得也很美，我僵硬地笑了起來，想大聲喊到“鬼不美，很醜的”。
腦海裏是爽朗的笑聲，以及此起彼伏的爭吵聲，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心裏就是覺得暖暖的，鬼，會知道冷暖嗎。
我摸摸笑得僵硬的臉，前額沾滿汙漬的頭發擋住了視線，一匹馬，快速地奔跑而來，我木訥地撥開前額的頭發，一動不動。
身後，一身歎息，“這人傻了，這馬這麼快也不知道躲開，還好那小夥子機靈，扯動韁繩，要不然……”，傻了，我。
對，也許我真的傻了。
不知道我走了多久，路過的地方看了又忘，每個地方對於我而言，都是陌生的，我以為，我會就這樣，在繽紛的戰火裏，度過我尋找的一生。
那一天，炙熱的太陽，烘烤著我破爛不堪的衣服，惡心的臭味，在還算透風的破屋裏散開，同在一處破屋裏避難的人無比嫌棄地將我趕了出來，落音，還不忘說一句，“小叫花子，快去洗個澡，前邊有條小河的”。
我疲倦地抬眼看了看那人，十八九歲的年齡，臉上沾著黑黑的汙漬，看不清楚模樣，一雙眼，卻格外明亮。
我微微點頭，不知道他看沒看到，轉身離去。
往前走了沒多遠，果然有條河，河水出奇的清澈，在整片土地都是混濁不堪的時期，這條河，無疑是令人驚喜的。
然而對於我，並沒有多大的感覺，我來，隻是洗滌這身汙漬，然後混在人群中繼續前行。
粗布的衣服一件件脫下，我下了水，水蓋住我脖子以下的身體，冰涼的感覺讓我忍不住小小的休憩一番。
終究是忍住了那一絲悸動，解下還算長的頭發，用河水洗去上麵的粘著的汙泥，也許是許久沒有這般輕鬆過，借著暖和的陽光躺在旁邊的草地裏睡著了，然後我似乎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不停地奔跑，無止盡的奔跑。
微濕的長發貼著草地，洗淨的臉在陽光下更加白淨，而那時的我還不懂，一張洗淨的臉在戰亂時意味著什麼，以致於，就那樣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場紛爭，開始了我另一場人生。
“嗬嗬，將軍，那邊有個女子”士兵指著躺在草地上的我語氣顯得很興奮。
“慫貨，曹謀士已經派人去找官妓來了，你少打注意”那名將軍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戰亂，不僅僅是辛苦了他們將士，百姓也苦，特別是他這種農民出身，更能體會身為百姓的苦。
“將軍，那些個官妓不能解了兄弟們的饞啊，不說長相，就是到時候輪下來，也沒有我們的份呀”，那士兵不死心地勸說道。
“張力，老子可告訴你，你是來打戰的，不是來逛窯子的，曹謀士同意你的要求，我可是沒同意的”，那將軍一張臉黑到不行，聲音陡然升起，我揉揉惺忪的雙眼，看著圍在一旁休息的人，眨了眨眼，又閉上。
原本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突然啞然了，那一瞬間像是石化了一般。
“將軍，將軍，這女子可真漂亮”，一旁的士兵大喊起來，那將軍青筋抽搐，本來是要停止的話題，就因為那女子醒了，就因為那女子醒了，可她，的確是真的，很漂亮，他在心底暗暗想到。
“將軍，這女子，是不是比那些官妓要漂亮啊”，有一個士兵問道，那將軍扶住額頭，突然想暴走了。
“將軍，……”
“將軍，……..”
“將軍，…….”
“好了，好了，本將軍又沒見過，怎麼知道“，他揉揉太陽穴，嘴角忍不住抽搐，在看看始作俑者，卻是依舊睡得正香，心中鬱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