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蓮請教風問題的次數多了起來。蓮和風從幼兒班起就一直是同學,五年級的時候,曾經是同桌。蓮屬於文靜型的女孩,不太愛說話,與風同桌的時候,即使風不小心越過了“三八”線,蓮也絕對不會用鉛筆戳風,隻是用手輕輕推一下,讓風返回自己的領地。蓮的靜似乎讓同學們忘記了她的存在,至少風從來沒有過多注意過蓮,其實蓮很美。
蓮學習一直很刻苦,成績非常優異,但總排在風的後麵,與風相差一大截。蓮的家在分場,家境很好,父母都有工作。蓮的父親是一個連隊的連長;(連隊是農墾兵團時的建製單位。兵團改為農場後,連隊改為生產隊,連長改為隊長。不過百姓早習慣了兵團時的稱謂,仍稱生產隊為連隊,稱隊長為連長)母親是分場的會計;還有一個在電話班上班的姐姐——荷。蓮沒有絲毫的家庭優越感,樸素安靜得如路邊的馬蘭花,靜靜的開,靜靜的落。蓮向風請教問題時,神情很專注,聲音很小,偶爾抬頭看一下風,不懂處,習慣性地咬咬辮梢,弄懂了會淺淺地一笑,輕輕地說聲:“謝謝!”然後悄悄回到座位。蓮有自己的心事,蓮的心裏有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影子——風的影子。蓮之所以刻苦學習,除了上進心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她想盡力縮短與風在學習成績上的距離,讓風注意她。蓮常會遠遠地、偷偷地觀望風,當風走近時,會心跳、會臉紅,蓮常為少女的心事而害羞,卻無法控製這種情感。蓮喜歡風的倔強,喜歡風的高傲,蓮知道風日記本的扉頁寫著: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除了幾個要好的男同學外,風不大與別人接觸,很少與女同學說話,這讓蓮多少有些放心。蓮以少女特有的眼光注意到:初三以後,風的變化越來越大,麵孔英俊了,身材挺拔了,似一棵茁壯的小樹,這棵茁壯小樹已經顯現出了他的清秀,他的與眾不同,總有一天他會長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欣欣向榮。可惜風從來沒有注意過蓮,蓮隻能給自己找些合情合理的理由去接近風。
87年的元旦漸漸地走近了,這是初中時代的最後一個新年,同學們都分外珍惜,忙著互贈賀年卡,即使關係一般的同學也會在賀年卡上寫下:祝你新年快樂,學習進步,萬事如意的字樣。慶華、誌勇、建國、風和小海特意在雪地裏照了一張相,把照片連同賀年卡寄給了明明和衛華。明明和衛華都在信中說過,非常懷念故鄉的雪,懷念在一起打雪仗的情景,尤其生活在上海的明明,整個冬天很難見到雪。
為了慶祝新年,以小海為首的幾個班級活躍分子張羅組織一場聯歡會,並得到了“怪哉先生”的同意。“怪哉先生”教生理衛生課,還是老樣子,依舊照本宣科地講課,依舊慷慨激昂地讀著錯別字,依舊寫些通俗易懂、永遠也不會發表的詩詞。“怪哉先生”對聯歡會這樣的活動十分熱衷,凡是拋頭露臉的活動,他都很熱衷,他還要出麵邀請中心校的領導和主任來參加聯歡會。盡管同學們心裏麵都不願意學校的領導來參加,卻無可奈何。
聯歡會是在周六的下午開的,開始很沉悶。“怪哉先生”的開場白宛如政治報告一樣:什麼同學們在學校領導的關心支持下,一定刻苦學習啦;什麼決不辜負領導的期望,為學校爭光啦;什麼“百尺杆頭更進一步”啦雲雲。“怪哉先生”還煞有其事地朗誦了七律《長征》。學校領導和主任分別說了些勉勵的話,看了一會兒節目便告辭了,“怪哉先生”趕忙送了出去,十分熱情地邀請領導到家吃晚飯。學校的主任要調走,“怪哉先生”惦記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在“怪哉先生”近乎乞求的邀請下,學校領導終於同意到他家吃晚飯。真是天賜良機,“怪哉先生”頓感前景一片光明。凜冽的寒風肆意地呼叫著,太陽怕過多地散失熱量,裹緊了外衣,“怪哉先生”卻沒有感到一絲寒意,臉因過度的興奮變得通紅,他非常想吟出一首詩來表達此刻難奈的喜悅,張張嘴卻沒說出來。目送學校領導走遠了,“怪哉先生”馬上返回班級交代了幾句,樂嗬嗬地回家張羅酒菜去了。他還要邀請連隊裏的重要人物作陪,力爭把晚宴的檔次提升到連隊前所未有的高度。
少了學校領導和老師的約束,聯歡會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大家一首接一首唱歌:“壟上行”、“遲到”、“小秘密”、“歸來的燕子”、“我多想唱”……蓮也略顯害羞地唱了一首“古老的棉被店”。小海主動起來伴舞,模仿彈棉花的動作,逗得全班同學哈哈大笑,開心極了。蓮的臉變得緋紅。風用處在變聲期的嗓音朗誦了一首自創的古體詩。
題中心校
粼粼兩河生碧波
箐箐校園育碩果
風雨曆程十餘載
崢嶸歲月話蹉跎
往昔茅屋已成塵
知青風liu今尚存
多情楊柳枝依依
猶憶當年植樹人
雲卷雲舒空悠悠
物換星移幾度秋
沐浴東風執玉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