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對深圳的醫療水平還不是很放心,於是去廣州重新做了一次檢查。神經科的檢查結果和深圳的一樣,醫生建議立即開刀。而骨科醫生的意見說不一定要開刀,說這個可能隻是一個脂肪瘤,如果這個瘤能夠保持不生長、不變形的話,就沒有必要開刀。現在的疼痛有可能是因為某些運動引起的。
王石自己笑道,他選擇了相信骨科的診斷結果,但是骨科醫生也提醒他,如果這個瘤惡化或者變形,那麼王石就有癱瘓的危險。當時王石聽到這個,腦袋立刻就嗡嗡作響。
他回憶說:“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才44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正是幹事的時候,突然說我下肢可能癱瘓。(我心裏一陣緊張)但是這個緊張之後,立刻有了第二反應:我一定要去西藏。因為在我心目中,西藏珠穆朗瑪峰,那是塊聖地,總覺得隨時都可以去,但一直沒有去。”
就這樣王石下了決心,但是1996年準備了一年,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成行。到了1997年,我介紹的深圳青年周行康與王石相識,一起爬了幾次山之後,大家都感覺不錯,於是一起結伴進行青藏遊。當時,他們兩人還要拉上我,我大笑說,既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體魄,更舍不得這個金錢,還是你們去吧!如今想想,當時沒去未必是壞事,不然我也遲早會沾染上登山這個“惡習”的。王石對我說:“你不去可以,但是要來接我們。”約好一個月之後,到雲南去和他們會師。不過,由於他們這一路玩得太開心,等到我去接應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了。
王石至今對這一次遠行記憶猶新:“(我們)從青海西寧出發,一直坐車到了西藏。整個行程中沿途搭車:拖拉機、大卡車、小車、吉普車,一個月後,竟也到了珠峰大本營。”
剛過海拔2000米,王石就開始不自覺地流淚,頭也開始發暈。到了4000米之後,他已經處於高燒昏迷狀態,並且上吐下瀉。當時他和同伴借宿一個哨卡,“當晚真是痛苦極了,但沒辦法,隻有熬”。
在煎熬了一天,苦膽水都吐了出來的天昏地暗後,王石說自己卻頓時清醒了。這種體驗對他來講是全新的。
惡劣環境下,頑強地生存、健康地生活,這似乎是王石一種潛意識的偏好。
“從節奏緊張的現代都市,到珠峰大本營,反差太大了。這裏就像月球,沒有生物、植被,風塵滾滾。”下山之後,回憶那五十多天的旅程,創業十幾年幾乎沒有休過假的王石感觸良多。
說起來很有趣,那一次王石破天荒休長假之前,他和公司人事部聯係,查查假期有多少天。人事部的職員一算,年假大概是三四十天,和預定的旅程相比,好像有點緊張。王石說,那就要把旅程壓縮一下,不能壞了規矩。還是另外一個職員想得周全,說根據探親假期條例,王總的家庭和深圳相距200多公裏,可以休探親假,那個時間長一點。於是,這個旅行計劃才沒有被改變而得以順利實行。
“這次在珠峰大本營還有一個感觸,西藏號稱世界第三極,空氣稀薄,自然條件殘酷。但是藏人生於斯、長於斯,他們照樣生活,生兒育女,可見人的潛能有多大。我們生活在低海拔地帶,跟藏人相比,條件不知優越多少,應該可以做成相當多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能克服的。”
回來之後,王石就盯上了中國登山基地,開始進行高山訓練,然後就開始登雪山。這麼多年過來了,他還沒有癱瘓,但是當初癱瘓的可能造就了一個登山的王石。
“當時的願望非常簡單,我想如果命運決定我的後半生坐輪椅度過的話,我不要到時候後悔:在我還很健康的時候,我可能應該做的事,我沒去做。現在趁我還沒有癱瘓,我得做一些我不後悔的事情。”
實際上,不要說是上七八千米的雪山,即使平時攀登深圳附近海拔幾百米的小山,王石都一定要拄登山杖,因為直到現在他的左腿還是隱隱作疼,隨時可能突然沒力而倒下去。
因此,在這樣的身體條件下王石還能夠堅持一係列極限運動,少一點毅力和意誌都不行,說王石是鐵漢,名副其實。
為什麼王石會喜歡登山探險?1998年他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雜誌特派的老記者劉青采訪的時候就說:“上小學的時候,各種體育運動成績平平,唯有一次爬山比賽,我第一個把小紅旗插上山包。”
劉青回憶說:“(接受我采訪的)那一年王石47歲,我和他是同時代人,所謂‘老三屆’中人,我們少年時代接受的是理想主義、英雄主義教育——時刻準備著,為共產主義事業而奮鬥!因此我理解,兒時的一個小小榮譽對他是多麼的刻骨銘心,甚至會影響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