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長沉吟了一下,撩開眼皮盯了龔蓓蕾一眼說:“這個季度,申貸的單位特別多,銀行放貸的額度不夠,所以我們要進行考察和平衡。而且我們銀行內部,也有一些規章製度要遵守,還有一些必要的程序要走。”
“是,是。”平時十分高傲的韓少良在財神菩薩麵前,居然也變成了一個低三下四的龜孫子。
秦行長在適度的官腔中,不露聲色地抖露著自己的權感:“韓總,你也不要太急,慢慢來。今天,我算正式知道了這件事。呃,隻要符合國家政策,也符合銀行的放貸規定,我會考慮你們江南房產公司這個貸款要求的。”
秦行長說是行長,其實他隻是分行下麵一個分理處的主任,比營業部的權力要大一點,卻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接下來,一個有權的男人和一個有錢的男人就開始了心照不宣的對話。龔蓓蕾以一副天真相,裝作聽不懂和不在意的樣子,靜靜地聽著他們話外音極為豐富的對話。
“秦行長,這件事,我就交給王副總辦了。”韓少良有些迫不及待地向他拋出這個最具誘惑力的魚餌,“有什麼資料要補充的,你直接跟她聯係。你們交換一張名片吧,聯係起來方便一些。”
“好好。”秦行長立刻拉開自己的小包,拿出一張名片,雙手捧到龔蓓蕾麵前,“龔總,這是我的名片。”
龔蓓蕾隻得拿出自己的名片跟他交換。秦行長接過,如獲至寶般看個沒完:“嗯,紅茂集團江南房產公司副總經理,不錯。”
媒娘的工作做好,韓少良才轉過臉看著秦行長,開始拋第二個誘餌:“我聽劉忠說,你們的兒子,要到法國去讀書。”
秦行長說:“是,現在的小孩子也崇洋媚外,總覺得外國的環境好,教育質量高,所以一直吵著要去國外留學。我是反對的,她媽媽卻支持她,寵著她。”
“現在留學要多少錢?”
“學費,生活費,一起在裏邊,每年二十萬左右。”
“我們紅茂,有一個教育獎勵基金。”
“是嗎?什麼對像可以獲得獎勵?”
“沒有什麼規定,在我們紅茂,當然由我說了算。”
龔蓓蕾看似在毫不在意地吃著菜,耳朵卻豎得畢直,心裏還在不屑地想,哼,教育獎勵基金,除了幾個官員子女外,你還獎勵過誰呀?你看他們的權錢交易多麼輕鬆,含蓄,甚至還不乏幽默呢。
點到為止,兩人都心知肚明地不往下說了。就像一個高明的釣者,把一隻鉤子隱在一個誘餌旁邊不動,而一條狡猾的大魚看到了眼前的香餌,卻不急於咬鉤一樣。
而且這條狡猾的大魚,觀察了一會兒,又轉到另一個方向,去尋找更香的食物:“韓總,江南房產公司還有房子賣嗎?我有幾個朋友都想買房子。”
韓少良的行賄方式比較含蓄,秦行長的索賄方式更是巧妙,真是一個更比一個強啊!
“有,你秦行長來買房子,我樓板價給你。”隻有韓少良這樣的董事長,才有權力這樣表態啊。
龔蓓蕾名為副總,其實是沒有多少實權的。在一些實質性的問題上,她都要向他請示彙報,才能決定。
但秦行長還要立一下牌坊:“那也不要你太便宜的,隻要你不宰我們就行了,啊?哈哈哈——”欲蓋彌彰的笑聲。
韓少良看到這條大魚已經對他的香餌產生了興趣,便又在旁邊拋下一個更香更大的誘餌:“秦行長,現在你們的貸款利息是多少?”
明知故問,誘魚上鉤。
秦行長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經常有變動的,現在的年息是七點二。”
韓少良真的非常聰明:“其實這是明的利息,其它一些費用加起來,到我們用戶手裏,總不會低於百分之十的。”
秦行長下麵這句話,就有些露骨了:“那還都爭著要貸呢。”臉色是那麼平靜,眼睛裏卻流露皇帝女兒不愁嫁的驕傲。
韓少良笑得像彌勒佛:“是,錢是一個企業的生命,你們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哪。”一副討好拍馬的嘴臉。
龔蓓蕾則在心裏盤算,年息增加二三個點的話,那秦行長要拿多少回扣啊?這個時候,她的頭腦就像一隻高檔的錄音機,無聲無息地把他們的談話都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