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兩種情況均與正常情態相悖,不合常理。如果不是當時心中有什麼其他事,導致他失常的表情,那麼這種人多半是屬於胸懷城府,居心險惡之人。這種人與他人建立良好友誼不容易,別人對他也敬而遠之。因此,曾國藩評論為“深險難近,不足與論情”。
麵談到要從細處分辨,以上二種情形不細心是不易察覺到的。粗者粗處看,細者細處看。曾國藩的價值取向和審慎之處就在於此。
“言不必當,極口稱是。”別人發表的觀點和見解未必完全正確,未必十分精當,他卻在一旁連連附和,高聲稱是,一味地點頭“是,是,是”。這種人如不是故意的,定是一個小人,胸無定見,意誌軟弱,隻知道巴結奉迎,投機取巧討好別人。這類人自然當不得重任。
“未交此人,故意詆毀。”不曾與人交往,對人家全然不了解,全是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的主觀想象,就在人背後蜚短流長,說人壞話,故意惡意誹謗他人,誣人清白。這種人多半是無德行的小人,無學無識,又缺乏修養,既俗不可耐,又不能自知。
以上兩種人,由於品格卑下,又無識無能,庸俗無聊,鄙賤光恥,既不能與之共事,更不可與之共友,立身端正的人,應與這類人劃清界線。當然,如果他們知而能改,又當別論。
“漫無可否,臨事遲回。”生活中有一類人,他們優柔寡斷、畏畏縮縮,做事隻知因循守舊,而不知創新,陳規當除。因此,他們既缺少雄心壯誌,又沒有什麼實際才幹,動手動腦能力都差。遇事唯唯諾諾,毫無主見,喜歡推卸過錯,不敢承擔責任,不敢挑工作重擔。因而,他們什麼見解也沒有,什麼事也做不成,徘徊遲疑,猶豫不決,空老終身。
“不甚關情,亦為墮淚。”這種人指生活中那類多愁善感的人,他們內心世界很豐富,也非常敏感,見花動情,聞風傷心。如病中的小女人,軟弱憔悴。凡遇事情,不論與自己相不相關,都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一種病中女兒態。
曾國藩對以上兩種情況一言評之為婦人之仁。這個評斷正確與否,貼切與否,精當與否,可以討論。但文中所指的兩種類型之人,確是存在於生活中的,要與這種人交談共事,的確很讓他人為難。須眉丈夫,整天如小女兒一樣扭捏垂淚,誰能長久持之。這種人要去辦什麼事情沒有意誌、沒有頭腦,全憑“夫君”作主,能有成就麼?因而作者說不足與之論心。
以上幾種情況,作者評為“時態”。我們知道,人的氣質性格個性能力並不是與生俱來終生不變的,一變俱變,因而曾國藩最後一句“三者不必定人終身”,足見他的客觀公正,不以一語傷事之情狀。
中國古代對人的性格氣質等都有所研究,但沒有形成完整統一的體係,多散見於各種著述之中。俗語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不是一成不變呢?不是。曾國藩體情察意,明確認識到性情氣質不是固定永恒的,都是會有所變化的。更深一步說,他已經明確認識到一個人的性格性情、人格情操、言談舉止,跟他的命運好壞沒有直接的對應關係,不會決定人的終身命運。觀之社會現實生活,可以發現,一個奸邪的小人卻能身居高官顯位,而一個正人君子卻功名難求;賢相良將常常過早身首異處,巨奸大猾往往能夠得享永年。“善有惡報”,“惡有善報”,屢見不鮮,不算什麼怪事,因為社會生活太複雜了,沒有固定不變的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