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請別憂傷
隱忍住疼痛,我咬緊嘴唇,在黑夜裏向下沉去。汗水濕透床單,緊貼住狼狽的身體。
媽媽季榮蹲在我床前,雙臂抱攏著俯在我身邊。我感知到她的擔心,我的心在輕輕地疼。我對她說:“媽媽,你先會睡一會吧,我沒事了。”
“我多呆會,看著你睡了,再去睡。”季榮媽媽還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漸漸在疼痛裏睡著了。
我在深夜因頭痛驚醒後媽媽和爸爸帶著去醫院找護士和醫生。我靠在媽媽肩膀,媽媽細心地把被子圍好。爸爸在旁邊等著。我看到他們焦急的樣子,我心碎了:“媽媽,我怎麼忍心,讓你和爸爸這樣整夜地守候著我,我對不起你們。”
第二早上,媽媽給我打來熱水,讓我可以坐在病床上擦臉和刷牙,爸爸幫我去倒水。中午,媽媽擺好小桌子,掰開發糕夾上菜,爸爸一口一口地喂給因為打吊針而不能動手的我吃。吃完,媽媽又去刷碗,把飯盒及時送回配餐處。下午,我睡午覺,媽媽坐在床邊看書,怕吵醒我,又買來耳塞,爸爸去工廠上班。晚上,母親充好氣床,做好陪床的準備。這一夜,我突然半夜因頭痛折磨得無法入眠。
在做導管檢查那天,我哭了很久,獨自對天花板發呆,飯也吃不下。媽媽沒有在醫院,去辦培訓的準備,而她的心始終與我相通。
第四天,7點多了,媽媽站在我麵前,心神不寧,從城北趕來醫院。
坐在床上的我,一臉絕望和狼狽,呆望著她,說不出感動:“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蓬頭垢麵,麵部浮腫。我想做那永遠美麗的女孩,愛穿裙子的女孩,對你調皮撒嬌的女孩。”
媽媽一臉驚慌地笑我:“你不醜,田最美,沒人能比。”
“我變醜了,怕見你。”我不敢麵對她。她捧著我的臉,吻我的眉角,我的額頭。
“要送花束,我知道你喜歡花。但是醫院宣傳板上說,花粉對病人呼吸可能有影響。”媽媽走進病房的時候就舉著好大一朵花遞給我。
我開心地笑了。我用她送的小玻璃瓶,插上這朵玩具花,放在我的床頭。
媽媽還帶來珍藏的童年故事書,我一本本地讀。
媽媽說:“你還是孩子一樣,孩子的睡衣,孩子的拖鞋,孩子的心。”
我笑著說:“在你麵前,我永遠不要長大,這樣就可以一直耍賴下去。”
我病剛好些,爸爸、媽媽和我一起去郊外的一處花塘,去看荷花,買幾節鮮藕,幾捧蓮子。
母親拉著我的手,走在荷塘中央的田壟上。這山野的荷花不收取門票,不巧取名目迎合人們的喜愛,它們自顧自地開放、凋謝,產出蓮子和鮮藕。父親在一旁給我和媽媽拍照。
回家的路上,由爸爸開車,經過雨水過後草木瘋長的田野,經過漲滿水的小河。我對母親說;“咱們以後也住到郊外去吧!”
母親笑了,說:“好呀!”
父親邊開車邊聽我和母親的談話。
陽光照進房間,新鮮的光線穿透窗紗。我看表是6點30分,還沒有回過神來,還想著昨夜的夢。我告誡自己不要做隱士,要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母親季榮聽到我推門的聲音叮囑說:“出去也好!透透氣!別走遠,早點回來哦!”
我隨便答了聲:“嗯,知道了。”我推開門,走出去,迎麵遇到對門的房客。我沒有遇到那扇門後邊的人與生活。
一個高挑的,雙腿修長的女孩,二十多歲的模樣,她利索地鎖上房門,整了整提包轉身向電梯間走去,一陣嘀嘀嗒嗒,鞋跟撞擊地麵的聲響,她不曾看我一眼。我們站在一起等候電梯。數字上下,樓道依舊安靜。
我搬到這裏五年,第一次遇到對麵的房客,電梯停下來,兩個人一起走進去,並肩站立著,等候到達地麵,然後各走各的路。
當我走出院子不到五分鍾,在街道旁遇到了畢業之後的許子良,雙方都很驚喜,他看到我說:“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哦,是不是生病了?”
“沒什麼,是點小病而已,已經好一大半了。”我見到他也笑了。
我和他並肩走了一段。他說:“你吃早點了沒?要不一起去吃吧?”
“還沒呢?我媽等著我回去吃呢!?”我沒有答應他。
我和他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我說:“我累了,要回去了!你要去什麼地方吃呀?要不咱們在這分手吧?”
“好吧!看著心情不好,陪你走了這麼一截,其實我吃過早點了,騙你的。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許子良也不老實,竟然陪我走了一大截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