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雨中等候
2006年的雨季已經來臨，悶熱的天氣過後進入陰雨天氣。6月的一天中午就要下雨了，母親在家閑著，不去工廠上班。
她經過學校，便帶了些水果給我。她站在樹蔭下，拿著兩把雨傘和提著水果。
我接到她的電話，跑出學校門口，走向她，氣喘籲籲。
母親季榮叮囑我說：“天氣熱，要多喝水，一定要吃東西，不許多吃冷飲……。她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她從提包要拿出水果，幾個散發著香氣的桃子，還有一把雨傘。”“想家了，就回來住呀！”她蹬上自行車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抱著那幾個桃子，任思緒淹沒了知覺。
這時雨下起來，下得很大。我很擔心媽媽淋雨，給她打電話：“媽媽！雨下得很大，你淋雨了嗎？”
“田田，別擔心媽媽！我帶著雨傘的。你沒淋雨吧！”媽媽反過問我，她已經預料會下雨。
“沒有呀！我打著你送來的雨傘，我沒有淋雨。”我安慰媽媽說。
“那就好！天冷了，多加件衣服哦。”媽媽又羅嗦起來。
“記得了！你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掛了電話，記住母親的叮囑。
這幾天不下雨，天氣晴朗，我和許子良約好去學校的草席上美美地休閑下。許子良接到我的電話，帶著涼席跑向我：“你打來電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帶來了涼席，你睡在上麵不會著涼哦。”
“你想得挺周到的，是不是想關心我？”我故意逗他開心。“我還帶著礦泉水呢！”
“你想得也周到嘛？是不是也關心我？”他反過來逗我。
“別說了，走吧！”我和他肩並肩走向學校的草坪上去玩耍。
我和他一起躺在涼席上，邊喝水，邊聽樹上的蟬聲。看四海樂進出的食客，看站在麵包店門口發呆的姑娘。
他說：“鋪草席並不能使人感覺涼快。”
我說：“我喜歡草席的氣味。”
等我們醒來時，我的臉上印上草席的紋理，我對鏡子發笑，許子良也笑了。
在草席上，安然如草木的無言。我喜歡這樣度過夏天。
傍晚的時候，大雨如注。如我所願，一場滂沱不期而至。
雷聲轟鳴，閃電撕裂夜的帷幕，照亮四壁，樓下有孩子們興奮的尖叫，有穿越雨霧的列車一路飛馳。
在我家居住的高樓上不知是誰播放著貝多芬的鋼琴曲《悲愴》。
我在水杯裏放上菊花、茶葉，倒上熱水，等涼些才貼近我的唇齒。我禁不住在雨聲裏讀詩，讀朱湘的《夜歌》
唱一支古舊，古舊的歌……
朦朧的，在月下。
回憶，蒼白著，遠望天邊。
不知何處的家……
說一句悄然，悄然的話……
有如飄泊的風……
6月30日，我們北語的學姐學長們在校園裏穿著學生服，手捧鮮花，麵帶微笑，合影留念。
我在晚上，獨自在宿舍裏，扭開廣播，聽傍晚校園播放《那些花兒》。外麵下著雨，我沒有出去。宿舍裏的女生院學姐學長們出去聚會了。
我坐在自己的窗口邊這，流汗讀書，寫作，默不出聲。在高樓上，側聽火車呼嘯而過，無所思想。我依舊讀詩、發呆、抄錄心愛的語句。
我接到許子良的電話：“我在你的樓下等你，出來聊聊好嗎？”
我掛下電話，沒有帶傘出來，我和他站在禮堂的屋簷下躲雨，雷聲轟然，他用大手堵住我的耳朵。“謝謝你！你總是很關心我，像個大哥哥一樣關心我這個妹妹。”我怕雷聲響得大。
雨下了很久。分別時，站在宿舍門口，對我揮手，許子良說：“你先走吧！”
那獨自站立著凝望我離去的身影，成為永恒的記憶，他的模樣伶仃、悲傷，他始終沒有把愛說出口。我也沒有說出口，因為我也愛他，可我們不能永遠地在一起，我不敢也不願把愛說出口。
這個多雨的夏天，我總是在半夜被雷聲驚醒，在黑暗中渡過，看閃電照亮四壁，回想許子良為我堵住耳朵，為我在雨中發呆，我就心痛。我願意淋濕我的身體，大病一場。
我在雨聲的掩蓋下，辯論夜晚裏火車的呼嘯，長長的鐵軌，從這高樓的不遠伸展向北方更廣漠的原野。
火車在雷雨中穿越，車上的人是睡著，還是如我一樣，清醒在深夜？
雷雨漸漸停歇，一團涼風推開我的窗簾，充滿了小小的房間。我把身上的被子重新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