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情形遠沒有筆硯想的那麼平和,雲琚瞪著眼睛,他還有些宿醉頭痛,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問那個看起來好像很眼熟的女孩:“你是誰?”
雲萱卻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到他身邊,拿起他身邊的水壺,兜頭就是一壺的冷水淋下去!
雲琚被惹得大怒:“你幹什麼?”
雲萱冷冷地看著他:“幹什麼?讓你清醒清醒,現在,你清醒了嗎?”
“你,你——”雲琚狼狽地擦著臉,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沒話說,雲萱可有話說得很:“我今天真是見識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孬種!”
雲琚一張因為宿醉而犯白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想到原主那樣淒涼地死在那個小山村裏,身為她唯一的親人,原主的哥哥卻在這裏醉生夢死,雲萱就憤怒不已:“憑什麼?就憑我是你嫡嫡親的胞妹!”
轟!
平地裏起了一聲驚雷一樣,雲琚完全傻了:妹妹……他掛在心裏,想了念了十多年的妹妹,他娘臨終前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找回來的妹妹,如今好生生地站在他麵前……這……他不會是在做夢吧?
他細細地打量著雲萱,越看,這張小臉就跟記憶裏另外一張臉重合起來:“娘……妹妹……”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淚如雨下,伸出手來,想要摸摸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最親的親人。
雲萱原本極為生氣,但血緣之親真是神奇,看見雲琚落淚,她的心裏竟然也酸楚起來,原本想拍開他的手,也失去了力氣,任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臉頰上,像在撫摸最珍貴的寶貝。
屋子裏一時溫情得連窗外的月娘都感到高興,專門為他們多撒了些溫柔的月輝。
雲琚透過月華,看見雲萱那酷似母親的小臉,眼光不經意地往下一垂,頓時看到了他那撇在兩邊,看上去異常醜陋的兩條腿!
他現在這個樣子,不人不鬼,怎麼有臉見娘?怎麼有臉見妹妹!
他的手像被蛇咬了一樣,猛地推開雲萱,蒙著臉叫道:“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見你!”
“你……”雲萱的話剛起了個頭,雲琚卻根本不聽,隻是叫道:“快走!你快走!”
說起來,雲琚也才隻是十六歲的少年,遭此大變,性情有所折轉再所難免。雲萱想到剛剛少年眼裏毫不掩飾的關心和心疼,雲萱原本的拱起的怒火又熄了下去。
雲琚見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高聲叫道:“筆硯,筆硯!你死哪去了,快把這個女人趕走,我不想看到她!”
筆硯匆匆地跑進來,安撫著雲琚:“少爺您別急,我這就讓大小姐走。”
他轉身哭喪著臉,對神色不明的雲萱道:“大小姐,您看少爺現在這個樣子,隻怕也聽不進去什麼,您要不要先走?等改天再說?”
此情此景,雲萱還能說什麼?她隻能苦笑一聲:“那你讓他早些休息,”語氣漸漸轉厲:“隻是不許他再喝酒!喝一次,被我知道了,我就砸一次!你,就不要想著還在你家少爺跟前伺候了,明白嗎?”
明明雲萱的聲音不高,筆硯還是聽得寒氣直冒,連連點頭:“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看著少爺,不會再讓他喝一滴酒的!”
雲萱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她剛剛就近看了雲琚的腿,兩條腿外撇得厲害,這顯然是受傷後沒有接駁好,但骨頭已經又長了出來。
如果單是這樣,倒也好說,打斷重治便是。可更麻煩的在,她並不知道當時雲琚的骨折是不是粉碎性的,如果他骨頭碎得拚都拚不起來,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來了!
雲萱心潮起伏,她並不知道,露華院的院牆上,兩個黑衣人正在擠眉弄眼。
黑衣人甲:喂,這就是主上看上的小丫頭,好凶悍哪!
黑衣人乙:跟你說了,主上是覺得這姑娘有些讓人捉摸不定,才來讓我們看著的。
黑衣人甲:你算了吧,我們主上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他從來都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說不是看上了她,你以為我會信?
黑衣人乙:閉嘴,咦,那丫頭呢?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快跟上!
雲萱現在心情很差:跟雲琚相認的那一幕堵在她心裏,像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壓著,讓她連想到還沒有吃的那頓飯都吃不下去了!
如果現在雲賢或雲家的任何一個人在那裏,她真說不準自己會不會先堵住他們的嘴,暴揍一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