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生死角逐,蘇典修行竟一路飆升,由原來的淬骨七階一躍而至淬骨九階第六層。
實情確然如林彩依所猜測的那般,蘇典正是用難以計數的蠻獸屍骨鑄就了自己的無上輝煌。屠夫一詞,當之無愧。
但蘇典真的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殺神嗎?這個暫且不論。望著那翡翠琉璃燈下身影愈發變得莊嚴神聖起來的中年和尚,蘇典將長劍平攤手心,卻無論如何下不去手。
也許事實正如這個悲觀論調的和尚所言,世界就是一個天然的監獄,人活在獄中,而那一條條限製人們自由的柵欄就是人的情感道德觀。
唉!自己終究擺脫不了情感道德的束縛,難以真正做到忘情。蘇典突然甩了甩滿朝思緒,舉步踏進了被中年和尚稱之為阿鼻地獄的地底洞穴內。
“嘩”,蘇典前腳剛剛穿過橢圓石門,後腳未及落下,前方抖地生出一股澎湃洶湧的吸力強行將他納了進去。倏忽間,琉璃燈滅,四周霎時變得漆黑一片。
果然是個陷阱!蘇典隻來得及在腦海中轉出這個念頭,忽地耳旁響起一陣詭異莫名的破空聲,蘇典在第一時間聽風辨位,寒冰化影劍瞬間出手,但聽“叮”地一聲脆響,劍尖不偏不倚地擊中黑暗中襲來的硬物。由光明陡然轉入陰暗,一切快的令蘇典雙眼片刻狀如昏瞎,好在他過去整整三年一直周遊在東荒眾蠻獸之間,感官早就被磨練的靈敏至極,這時雖出手過於倉皇,卻也不顯得狼狽,唯一暗自心驚的隻是那暗夜裏神秘的偷襲物速度著實恐怖,以至於他握劍的手到現在還是陣陣酸麻。
“嗵”,就在蘇典凝神戒備黑暗中再度襲來的硬物時,周圍竟瞬息間被無數道光芒照亮,由漆墨的暗夜再一次回到銀白的光明,蘇典的雙眼刹那失明。
蘇典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對方端的好算計,先趁自己不備而熄滅琉璃燈,在自己雙眼短時間不能適應黑暗環境時陡施偷襲,失敗後卻立即點亮光燈,再度令自己的兩眼出現盲點,接下來便就應該是無窮盡的終極必殺大招了……利用人眼於黑白交替的瞬間入盲的弱點來營造最有利的偷襲時機,心計之深,實在令人膽寒。
蘇典再不多想,索性雙目緊閉,寒冰化影劍橫空戟指,右手拇食重疊,便要對準劍身屈指彈去。
寒冰化影劍被稱作王品靈器,當然不會隻是表麵所顯露的那般簡單。劍曰寒冰,卻不冰寒,那是因為缺少至剛至陽的元力激發劍意。早在那座存有龍虎雀龜四方台的宮殿內,蘇典憑借這柄王品靈器催發的劍氣,以自己淬骨的修為逼得那個能與四大道統祖師比肩的老鬼王落荒逃竄,就足以說明器到了王品後的強大。
唯一遺憾地是,寒冰化影劍內封藏的器靈早在幾千年前被人強行滅殺,以蘇典現今的修為,隻是勉強能夠將體內的部分元力灌注到劍身的紋理之中,從而刺激寶劍本能的攻擊性,遠遠達不到器靈入主的效果。否則,盡管那個神秘的禪唱者也能自蘇典手中逃生,卻至少要比先前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
誠然,蘇典僅憑一己之力,想要借助王品靈器來擊殺或困死那個前生至少該在築基乃至凝丹境界的禪唱者,卻是遠遠不夠的。除非他能在精氣神全部處在巔峰狀態下,暗中給禪唱者來個致命一擊。當然,這個機會極其渺茫。畢竟修道一途,一個境界之差,修為卻如雲泥之別。
彈指,輸注元力,激發劍氣,這幾乎成為了蘇典的一種求生本能。
蘇典甚至已做好了一擊不成便立即逃生的準備。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瞬間令蘇典呆立當場。
預料的必殺一擊久久沒有出現,空氣中忽地傳來一陣陣撲鼻的丹藥香氣,那股股濃鬱的藥香好似一條條騰掠起舞的遊龍,肉眼可辨,忽而驁放不羈,忽而翩躚靈動,丹香四散飄逸,竟隱隱有幾分靈物啟智的味道。蘇典傻傻地看著眼前的詭異場景,似是癡了。
粗如兒臂的燭台端放四角,燈芯在焰火的燎烤下發出“嗤嗤”的刺耳怪音。一座半人高的古樸三足丹爐平平擱置在四麵燭台的正心,丹爐內滾滾流淌的火焰在盡情地燃燒著,偶爾從爐口吐出一股猛竄數尺來高的火舌。爐的前後各連著一隻長耳狀提手,一顆渾圓的金黃色半成品丹藥在丹爐的口徑處忽上忽下、似欲隨時準備衝天而起。帶耳狀提手的丹爐,急欲衝天遁逃的飛丹……這豈非是石廊內孔形組合的第一幅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