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琉璃光佛陀本是大慈悲寺的判教之徒,這個名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大慈悲寺從史書中抹除,唯一一部記載著他修行生涯的手劄還被封藏在大慈悲寺藏經閣的千萬經書之中,哪裏還會有教派刻意去向門下弟子傳授這麼一個佛門叛徒並不光彩的事跡?
若非是蘇典三年前有過潛入大慈悲寺藏經閣翻閱典藏的經曆,恐怕他連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都不知曉。
有時候不知未必不是一種福,反而知道的太多卻成了一種負擔。是的,蘇典不幸地窺見了藥師琉璃光佛陀的“光輝”一生,看到了藥師琉璃光佛陀三十歲之後改名的這段秘辛,所以這個時候才不得不思考一番《如來鎮魂經》究竟是否其畢生三部著作之一。而恰恰是因為蘇典過分於糾結經書的著作權歸屬,反倒卻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縱然他藥師琉璃光佛陀是本經書的創作者便又如何?如今的藥師琉璃光佛陀不過是一個沒了肉身的魂魄,難道他就可以逃避鎮魂經的裁決?
“轟”,耳邊突然傳來好似上千磅炸彈爆響的超強聲貝,蘇典如遭雷亟,大腦瞬間陷入深度的昏沉。
“口吐鎮魂咒語,強攝遊魂孤膽,心存菩提金剛無敵念,普光照耀凡身,意若萬雷齊奔騰,凝目聚如電,咒似滾油利刀,灌它一口孟婆湯。”中年和尚端坐於蘇典的腦海中,一手捧一隻黑不溜秋的木魚,另手持一條小巧精致的木棰,口吐一聲鎮魂咒語,便就用力敲一下木魚的橢圓背部。八句咒語,中年和尚敲了八下,而每一次當木棰擊打在木魚的背上,均會讓蘇典有一種耳邊被重磅炸彈轟擊的恐怖錯覺。更何況,中年和尚口誦的是改良版的鎮魂經,效果比蘇典念出來的無疑強了千兒八百倍。敲打木魚,口誦經文,中年和尚就做著普天之下所有僧侶日日皆做的正常功課,形似得道高僧,目的卻是要強行對蘇典奪舍,端的亦佛亦魔。
奪取一個活人的舍,首先要做的便是把這個活人的魂魄從其本體內驅逐出境。為此,中年和尚可謂煞費苦心。
要知道,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人的肉體和魂魄本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任何外來物質的介入都會形同火中滲水般遭到兩者的極力排斥。而中年和尚的高明之處就在於,第一步,他抓住了二人深陷險境的機會讓自己的魂魄借了蘇典的軀殼;第二步,他用巧言令色引誘的蘇典道心失守。最最重要地是,他能夠趁這個間不容發的瞬間發起攻擊,徹底破了蘇典的道心,逼得蘇典本來的魂魄無處安身。
而現在,中年和尚隻需借助安心咒和鎮魂經,前者用來撫慰蘇典發生了翻天覆地巨變的心湖,後者則借之驅逐蘇典那受驚亂撞的生魂。
一旦生魂被從肉體中強行剝離,那麼蘇典的肉身將要被藥師琉璃光佛陀完全占據,同時也就意味著後者奪舍成功。
這是一個雙方不斷進行的拉鋸戰。作為肉體的本來持有著,蘇典的道心盡管被中年和尚攻破,但魂魄卻本能的在反抗著中年和尚的驅逐;而作為以遊魂身份虛活了八百年的中年和尚,他對魂魄的操縱熟練程度比蘇典強了幾十倍不止。
魂魄就要被生生地從肉體剝離,蘇典已經痛到沒有知覺,靈台一片混沌,道心失守,意念逐漸模糊,蘇典隻在潛意識裏感覺到自己就要徹底遠離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