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盧燦從裏屋拿出一方木匣子,笑眯眯放在茶幾上。
見高島和長澤露出驚喜笑容,長澤更是想要伸手打開,盧燦一把按在木匣蓋上,“兩位,該亮明你們的算盤了吧?”
“這幅畫,究竟有什麼秘密?”
長澤茂臉色尷尬,高島則揉揉額頭,扯著嘴角,苦笑,“就知道瞞不過盧桑。”
好了,現在公開了,兩人組變成三人行了!
畫作被攤開在茶幾上,畫幅為121x60(cm)的豎幅,畫麵簡潔,女子扶欄望月,隻露高高的發髻,以及三分之一麵部,即便隻能看見微眯的眼角,可是,配合女子雙手襯下巴的靜態動作,以及遙掛天邊的朦朧月色,仍能清晰的感知,畫中人心思遠蕩。
這是一幅美女懷思圖!
這應該是上村鬆園的早期作品,算不得頂尖,但筆觸溫婉,用色清明,已有大師之風。
高島的手指,在落款處摩/挲兩下,對長澤點點頭,“沒錯,明治四十四年。”
明治四十四年,那是公元1911年,辛亥革命……這幅畫自然和辛亥革命沒關係,盧燦沒追問,高島繼續往下說呢。
“這一年,上村大師的初戀情人,鈴木鬆年去世。這幅畫,應該是上村大師為這件事所做的心情描繪圖。”
這麼一說,盧燦還真的感覺,畫中女子的那神色,其感情抒發,還真的不僅是思念,還有些迷茫、失落、寂寥、傷心的味道。
為什麼會如此複雜,還得從上村鬆園與鈴木鬆年的關係說起。
鈴木鬆年是上村的啟蒙老師,兩人是真正的“入室師徒關係”——上村唯一的孩子上村鬆篁的父親,就是鈴木鬆年!可當時鈴木鬆年有家室,妻子兒女俱全。
上村鬆篁1902年出生,上村鬆園二十七歲,鈴木鬆年五十六歲!
這種“師生戀”加“婚外情”再加“未婚生子”,即便是放在現在的東瀛,都能被口水淹死!更何況在女人以相夫教子為榮的明治時代!
想想,上村鬆園當時受到的社會壓力,該有多大!
外人並不知道,兩人究竟是不是真愛(上村鬆園的回憶錄中也沒有提及),但感情一定是有的,得知鈴木鬆年去世,她創作這幅作品以示紀念,其女子神情,自然會很複雜。
“盧桑,請幫我找一把螺絲刀!”高島欠身問道。
要改錐?難道要卸頭軸?東瀛酒店中都配有簡單的工具箱,盧燦直接拎過來,放在高島旁邊。
果然,高島將畫麵調整角度,單手壓壓軸頭骨板,示意長澤將改錐組裝好。
這裏要插一句東瀛畫幅的裝幀。
東瀛的字畫裝幀,最常見的當然是框裝和屏風裝,好理解,但這種裝幀不利於運輸和收藏。因此,又有天地軸裝,也就是仿中國字畫的天地軸模式,卷起來存放。第四種裝幀模式則有些東瀛特色,那就是“畫曆裝”。
畫曆裝,顧名思義,如同畫曆(國內叫掛曆)一樣,字畫兩端,用寬一寸左右的骨板壓實,然後用寬平的螺絲在古板兩側固定。
很多時候,畫曆裝的骨板內側,都會墊一層薄薄的蘆葦片,增加厚度,保護字畫。
眼前這幅畫,就是畫曆裝。
頂端的兩塊骨板,寬一寸五,底端兩塊,寬度為一寸,都是東瀛常見的鯨魚骨切片。
高島現在對付的是頂端的四根平底螺絲,一一旋開後,兩塊骨板分離,露出裏麵已經有些風化的蘆葦片。
他如同變戲法似的,從蘆葦片的下麵,摸出一張發黃的折紙。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他聲音壓得很低,可壓不住驚喜!
尼瑪,真有秘密!這兩孫子,難怪合著夥兒要騙我的這件東西!還是咱家阿玉好,聚寶童子啊!幸虧她寫錯了價格單位,否則這兩孫子一準截胡!
盧燦和長澤茂兩人的腦袋,都抵過去。
“這是什麼?”
答案隨著折紙的展開,袒/露出來。
“這是……地契?”
一張明顯是公文紙書寫的契約書,公文紙已經發黃,不過字跡清晰得很,右側豎行寫著“土地契約書”五個大字,然後跳行,在豎形格中,毛筆寫就的日文。
大致意思是今有鈴木鬆年購買奈良什麼地方,多少地皮,地價多少,納稅多少,購買時間,經辦人諸如此類的公文文字。
這是東瀛明治時期的“地契”,盧燦有點懵,搞半天,一張地契,有什麼高興的?還以為什麼寶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