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是彌漫著霧氣,四季如春的山穀。想起瑤華所說的話,韓千雨輕車熟路地走向穀中最偏僻之處。穀主閉關隱居之地,禁地。越靠近禁地,越是感覺到強烈的刺骨寒涼,韓千雨不由得搓了搓手。
禁地之中隱藏著一些秘密,她一直都知道。在她被穀主帶到此處之時,穀主便告訴過她,這裏曾經住過一個人,一個與她有著密切聯係的人。她曾追問過他那人是誰,穀主也隻是輕描淡寫地回一句:“以後,我會告訴你的。”或是冷下聲線喚一聲千雨。
七年前,她從穀中醒來的那一刻,他對她說:“在我將你從戰火燃燒的大地帶出來的時候,你的過去便不複存在。以後,你叫韓千雨。”她點頭,她不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什麼樣的,既然已算作不存在,那麼便既來之,則安之。
“以後,瑤華會在你身邊保護你。”他淡漠寂靜的眸子看著她,平靜地說完。七年的光陰中,穀主告訴她許多事,她的母親與他曾是摯友,他是受了她母親的臨終之托才帶她回來。
他告訴她,在此亂世中,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你終有一日,是要走出這裏的。他教她學習靈術,教她如何去做一個謀士,一個……算無遺策的謀士。
他給她上第一課時,這樣說道:“想活下去?那麼你就得先學會如何算計。”那時懵懂的她並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去算計,但她想活下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不受人擺布。
“情這種東西,傷人亦傷己,不要輕易地去用它。”穀主與她對弈之時,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韓千雨驚了一下,穀主並不在意她的反應,隻是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有時候,下棋的人卻也是棋子。你要設局,就要入局。你要用情當籌碼,也終將——付出代價。”白子落下,一子改變整個局勢,將她殺得措手不及。
對於她做一個殺手的事情,穀主始終保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隻是說:“女孩子,不適合打打殺殺。”
他對她說過的話,很少很少,但每一句,她都記在心裏。
“千雨,過來。”層層紗帳後傳來一陣清音。按照他的召喚,韓千雨恭敬地走到跟前。穀主始終都帶著麵具,靜靜地站在那裏,遙遠得像是隔著整個塵世。此處不論何時都遍布著寒氣,幽靜的如同永夜。穀主由於終日隱居,他的膚色十分蒼白,如同冰雪一般,不知由於什麼原因,他看起來十分虛弱。
“千雨,你來此地有七年了吧?”穀主看著眼前的少女,聲音變得柔和下來。七年過去了呢,當初的她被帶來時,也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而已,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穀主,再有三天便剛好七年。”對於這個神秘的男子,韓千雨一向保持著恭謹的態度。
“想出去麼?”穀主又一次發問?“嗯?”韓千雨不解的抬起頭,正好對上穀主那雙神秘莫測的眼眸。“出穀去吧,你終究是要走出這裏的。”“為什麼?這麼突然?”僅僅隻是因為這次,她這次任務失敗了麼?“千雨,不要多想。”穀主總是能夠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你長大了,我想有些事情我該告訴你了。”說著,取出了一枚玉佩。韓千雨趕忙接過穀主授予的玉佩。此玉晶瑩,內有虹光縈繞,映的滿室皆輝,是一塊上佳的“虹光璃玉”。“穀主,這是?”憑借她的直覺,能感覺到這塊玉非比尋常。“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到穀主的語氣中似乎有一點怨憤。
“出穀之後便向東方去,去小聖賢莊找荀夫子。他會告訴你,你的父親是誰。”想起穀主最後說的那一句話,韓千雨轉過身深深看了眼生活七年的地方,踏上征程。
穀中,穀主站在崖上看著逐漸消失的人影。瑤華立在他的身側,等到再也看不清,她終於開口問道。“這樣做,真的是對的麼?”“她總是要學會麵對的不是麼?與其一下子讓她接受,倒不如先讓她學會適應。”
韓千雨路過秦國邊境殘月穀之時突聞一陣陣兵器相接的聲音,乒乒乓乓異常響亮,轉頭四處觀看。此處偏僻至極,荒無人煙,在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聲音?前方一片樹林後斷斷續續有喊殺聲傳來,韓千雨沉思一下,放開腳程,全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