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付瀟然,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我明白寒千雨的野心不小,付瀟然一定會是她爭取的一大助力。而相逢總是令人意外的,僅僅是心血來潮逛了一會花林,便遇到了他,與我記憶中的他一樣的溫潤,眼中沒有那麼多的複雜。他半倚在樹,月色灑落幾多惆悵清冽的光,細膩地流淌於他月白的華錦衣裳,不由得一怔,抬眼仔細瞧去,眉眼溫潤如畫,眸裏是一派清明斯文翩翩實則夾帶著一層暗湧的心緒。
在寒千雨戲弄了他以後匆匆離去,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我不懂的笑容。分明他弄得狼狽不堪,卻好像從未那般開心過。就好像找回了一份失而複得的珍寶,我似乎聽到了他低低地笑語:“十年了,我終於等到了你。”他看著寒千雨匆匆離開的方向,撫摩著櫻樹,翩然落下的櫻花花瓣使得此景猶如夢幻。我不明白,若說付瀟然在那世看到我會有那樣激動的反應是為了寒千雨,那麼這一次他又是為了誰?寒千雨的再三試探,終於使付瀟然自願走進了她的圈套,殊不知這一局究竟是誰在掌控。
“寒無心?寒千雨?哪一個才是你?”付瀟然看著那熟悉的麵容,心中一緊。關於她的身份,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未想過,她會是寒千雨,那個人們口中刁鑽任性囂張跋扈的門閥貴女。“我姓寒,千雨,字無心。莫非付先生覺得僅僅見過三次的人,便可以向對方毫無保留地坦誠相待?”熟悉的容顏,一樣的牙尖嘴利。付瀟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般,明知道她接近自己另有所圖,可他還是很沒出息的選擇了不計較。隻因為,他心中認定了她!
越接觸,付瀟然便越發的躊躇,雖然是一樣的相貌。可寒千雨素來狠辣的手段,讓他覺得眼前之人越發的陌生,他記憶中那個人有著極其溫和的笑容,可寒千雨的行事作風比那些在權謀紛爭中沉浮數十載之人更加地可怕,別人走一步,她便謀劃好了接下來的十幾步。而他們之間的最後一份羈絆也在隨後不久被他親手斬斷。
那日,原本在與付瀟然探討事情的寒千雨,卻突然追著一個身影離去。是他——君夜。寒千雨緊緊跟隨著那人,直至夜色降臨,方才來到郊外的一處空地上,寒千雨很快便找到一處藏身之處。月色下,不遠處的兩個人正在密談著些什麼。原來,君夜竟冒險潛入了未央宮附近,準備從此處借道直接北上攻伐聖域。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眼光精準,手段毒辣。
“那位最近大出風頭的未央宮弟子,似乎很像一位故人。這份手段城府,心計智謀。夜帝,不覺得十分熟悉麼?”他們的對話多多少少引起了寒千雨的慌亂,我明白她心中同樣也蘊含著一絲期待。“君……妍惜。確實是與孤的那位侄女有些相似,但,她又怎麼可能還活著。”君夜眼中森寒一片,君妍惜是他內心的禁忌,誰都不可以提起。
“夜帝,您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莫非那寒千雨,真的是死去的彼岸郡主複生了。”那人似乎絲毫不懼君夜的怒火,不斷地挑起他的怒火。君夜此刻可以說是怒火滔天,可她必須克製住這一份衝動。“你給孤記住,小惜永遠都隻有一個,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她的存在。更何況,寒千雨與她的性情麵容俱不相似,君妍惜早就已經死了。”他的目光中帶著警告,那人輕拍了一下衣袖準備離開,而後不知想起什麼,唇角微勾:“雖說郡主早已身亡,寒千雨卻也頗有幾分神似,若運作一番,也不失為對付聖域的一顆好棋,隻是不知夜帝是否舍得了。”隨即那人大笑著離去,而君夜的臉色差到了極點。
偷聽了半天,正準備離去時,身後一道強烈的掌風襲來,寒千雨匆匆伸手抵擋,卻不等她反應便覺腰身一緊,已經被那人半強製性的摟在懷中,不得掙脫。“呦,這大半夜的還逮住一隻小耗子。”那人雖言語戲虐,眼中卻閃過殺意,隔著單薄衣衫,那抵在腰間的匕首,傳來陣陣寒涼。寒千雨並不驚慌,淡嘲道:“閣下仗勢對我一弱女子動手動腳,不覺有辱風度麼?”“未央宮現任宮主的唯一弟子,一出手便除掉了九幽的四位死亡使者,如此若也能稱之為弱女子,當真可以讓天下人為之汗顏。”說著,他將視線投向被他禁錮著的寒千雨的左手,那裏本該有一道不完整的疤痕,君夜右手上有另一半的疤痕。那是他們曾經一起走出死亡森林時留下的。細膩的肌膚上半點痕跡都沒有,君夜說不清自己內心是失望還是慶幸。“本來是打算除掉你的,不過孤一向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不如寒姑娘隨孤回九幽,成全一段佳話。”
“恐怕是不行了,夜帝。”看起來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周圍氣息波動的不同尋常。不是九幽暗衛,也不像是未央宮弟子,這是聖域……的人馬。而他們手中押著的是付瀟然。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針對君夜。寒千雨手緊了緊腰中的配劍,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可這一切卻是那麼的不正常,付瀟然,君夜同時陷入了危機當中。
一戰下來,君夜與寒千雨在人數上並不占優勢,逐漸落了下風。而一旁,付瀟然也幫不上忙,情況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寒千雨對著付瀟然做了個對不起的口型,對不起,付瀟然。我永遠都做不到舍棄君夜,哪怕我恨極了他。隨後拖著受傷的身軀,拉著君夜跑進了附近的山林。而她也忽略了付瀟然眼中的絕望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