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三)
雖夏日正盛,但都蘭皇城地處北方,到了日落時分便開始涼快了許些。杜清質隨著內侍穿過未央宮西側的飛閣輦道進入建章宮內。當走到輦道最頂端處杜清質停下腳步,放眼望去未央宮的西北方向落落的佇立著一個宮殿,夕陽落到宮殿身後,在金色的陽光裏透露出一片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股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
“良家子,快些腳程吧!怕是司讚大人早已等在承光殿了。”內侍並不理會杜清質,隻一味的催促她趕路。
“有勞公公。”杜清質嘴裏應著,目光仍未離開那座宮殿,似乎黑暗中有什麼在湧動著吸引著她。
見內侍早已走遠,杜清質不得不加快步伐,下了閣道繞過一個花園便是承光殿,內侍引了她入門,她前腳剛踏入院內,原本嬉鬧著的良家子們頓時靜了下來。
良家子們打量著她的身形品貌,似非與自己較量出個上下來。隨即又二三成群小聲地窸窣起來。
倒是有個膽大的良家子,約莫十五六的年紀,著鵝黃雲錦衣,頭梳百花分肖髻,發中綴著一顆如珠般大小的白玉。一般人是識不得的,那是顆羊脂白玉中上品的籽玉,當今世上也就皇後之璽才配得上如此的尊貴!那女子的心思家族的心思不言而喻!她先是跳了出來道:“原以著皇上欽留的人兒是何等的姿色,現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到不知你使得什麼狐媚妖法**皇上。”
“翁妹妹,隻不過是個小小五品官的女兒,我們若與她一般見識倒失了身份。”一旁的待選的良家子太史丞之女百濟附和著黃衣女子。
那黃衣女子姓翁閨名一字音,宗正寺正三品宗正卿的女兒,雖然她的父親品階不高,但因有著皇族血緣名門望族之後又與當今皇後曲圓靈互為遠房,那樣的關係早已讓她高人一等,她也就成為眾人追捧的對象。
以翁音為首的兩三人,見杜清質不吭聲越發來了興致。
“呦呦,這是啞了怎麼!你真以為皇上欽點你留宮往後就可以平步青雲了不成!”
“這後*宮裏自是皇後說了算,你們說說被皇後賜花的人能留多久!”
“也不知哪來的小家小戶,竟也敢在這皇城裏使壞了!”
其他人多是事不關己並不幫腔,看個熱鬧,到有一個身著碧湖色繡百蝶度花長裙的女子挺身而出,那女子英眉利落,柔中帶剛,原是與杜清質一並待選的平西將軍之女牧芸官。身為武將家的女兒有著與閨閣小姐們不同的秉性,硬是橫在杜清質與翁音一幹人等之間,道:“小家小戶怎的?你們是在冒犯太後殿下嗎?還是充容娘娘也入不得你們的眼!”
天下皆知太後出身宮女,代充容更是舞姬,雖都是她們這些正統官家女子看不上的人,但如今人家都飛上枝頭變鳳凰,真叫這二位聽了去,她們恐怕是在這後*宮不好立足了!
可有人偏偏不肯讓步,翁音冷哼一聲道:“你以為誰都能成得了皇後!”開國至今皇後這個位子從未被庶人指染過。這院子裏的各位雖都不是庶人,可真正的這幾代皇後即便不是開國功勳之家也是名門望族,這三五品的官吏中真沒出過一個皇後。
“我不知誰能成為皇後,我隻知你們誰都成不了皇後。”牧芸官此話一出,竟無一人敢有所反駁。
皇後之位,可想不可說。
杜清質冷眼看著眾人,她本就性淡如菊,曾幾何時有蘭生在伴,便多了幾分少女的嬌羞。現如今蘭生已然不在,又加之大病初愈性情更是淡漠了不少,不爭不辯,仿佛萬物之事與她已無任何瓜葛,這可能是死過一回的人的超脫吧!
“噤聲。”陳司讚早已站在一旁廊下聽她們口無遮攔多時,該是打斷她們的時候了,“請各位良家子回列吧!”
沒受過宮廷教導的良家子們懶散地排成幾列,陳司讚並不著急指正,往後的日子裏她有的是手段讓這些初入世俗的官家女子知道這深宮的厲害。
杜清質挨著牧芸官站著,卻是小聲的道了聲謝。牧芸官還想說些什麼,陳司讚開始發話了。
“各位良家子,我乃尚儀局司讚陳婉良,是此次的宮選的教導姑姑。從今日起至陛下親選,這承光殿裏大小事務都將由本司來安排。”陳司讚頓了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接著道,“不管各位今後是否能站上高位,成為主子,有一點你們得記住此時此刻在這承光殿,學會遵守規矩才能真正邁出你們後*宮的第一步。”
不屑、輕蔑或是謹慎、淡漠一一表露在她們稚嫩的臉上。她們可能還不明白在這都蘭王朝的後*宮裏,不是你成為了皇帝的嬪禦就是主子了,位分低的嬪禦還得向高位的女官行禮,掌管六局的內司更是朝堂大臣們爭相巴結的對象。
初見(四)
“說得好。”利貞立在殿門處,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隻道是該聽的都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