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鬥(一)
小軒窗,正梳妝。杜清質端坐在銅鏡前,兩旁燭火閃爍。她望著鏡中的人兒,粉雕玉琢桃眼杏嘴不似一般女子,美則美更多了一分不染世俗的仙氣。那鏡中女子頭上也戴著一枚宮花,杜清質下意識的伸手撫摸自己發間的花,不想鏡中女子也如自己的動作一般。此時杜清質才明白鏡中人便是自己隻是換了張臉,而鏡裏的人越發的躁動起來,朱唇輕啟輕合像是要告訴自己什麼,自己卻是怎麼也聽不到。
一陣頭痛襲來,蜷縮在床裏的杜清質蛾眉緊蹙半眯著眼,周遭虛影重疊。恍惚間,感覺門外有細微的聲響。自落水後杜清質便落下了風疾之症發作時頭痛欲裂,此刻已是痛苦難當也無心分辨外麵的聲音。
窗外風吹葉動魅影婆娑,杜清質輾轉幾回便陷入淺眠之中。
不久日起鳥鳴清啼,一聲“哐當”銅盆摔地驚起一片飛雀。
杜清質右手撫額,左手推門,隻見門外那昨日宮女夏珠摔倒在地,一銅盆扣翻在旁,其內的溫水一滴未剩。
夏珠是個老實人,見到杜清質顧不得身上疼痛趕緊跪在一旁道:“請良家子饒恕,奴婢無意將銅盆打翻。”
杜清質揉了揉太陽穴定下心神,目之所及便看見了為她特地準備的絆子——幾顆滑溜溜的鵝卵石,如若不是夏珠先中了招,恐怕自己也難以幸免。而此時其他廂房內看熱鬧的人不少竊笑聲此起彼伏。
杜清質扶起夏珠,關切地問道:“不關你的事!沒傷著吧?”
“多謝良家子關心,奴婢沒傷著。隻是……”夏珠望向一旁的銅盆,這可是給良家子洗漱的水!這建章宮本是皇上後妃遊玩的宮殿,自然是飲食起居各方麵的設施大不如未央宮。就像這洗漱溫水這一波熱水也就將將夠她們待選良家子用,如今這般還想要卻不是一時半刻能有的。
恐怕這就是放鵝卵石的人的目的吧!要麼錯過早課,要麼蓬頭垢麵地出現!
“把我這盆水分杜姐姐一半。”牧芸官命著身旁的宮女給她送水。
杜清質也不推脫,點頭感謝。
那廂便傳來不堪入耳的話語:“這還沒怎麼著便趕著巴結了!到時候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杜清質與牧芸官並不忙著接口辯解,卻是默契地相視一笑,各回屋中洗漱裝扮去。有些人不必多舌隻當是狂犬在吠。
暗鬥(二)
在承光殿的日子也有月餘,翁音與其交好幾人也使了不少小手段。杜清質無意與她們爭鬥,雖然日子過得有些磕磕絆絆,但在牧芸官的幫襯下還算是順利。
一日訓課結束,陳司讚特許她們在太液池畔遊玩。
太液池上悠悠煙水,湖光山色,兩側花繁葉茂煞是絢爛。這些深閨小姐哪見過這樣的景色,現下又無家人管教,更是放開了心的胡鬧。
杜清質走在最後,她總不願與人親近。牧芸官倒是非常熱情的陪伴她左右,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們也算得上這待選良家子中難得的好姐妹。
“杜姐姐,這朱唇鳳仙開得正當時。”牧芸官指向一片粉色重瓣鳳仙花,那花交相迭開映出一片花海,湊近一看朵朵似少女朱唇欲欲待親。
“香紅嫩綠正開時,冷蝶饑蜂兩不知。此際最宜何處看,朝陽初上碧梧枝。”杜清質蔥蔥玉指拂過花瓣,嘴角上難得有了笑意,恍若心間憶起一個身影。
正當她倆沉浸在詩情畫意裏,卻沒注意前進的隊伍也停下了腳步,隊伍一陣騷動,一直走在最前頭的翁音調轉了方向,來到花邊伸手一擷硬生生斷了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