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跟打在地板上,清脆明亮的聲音,沫弦在電梯裏看到自己微笑的樣子,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眉目婉轉可愛,微微的出神,發現了脖頸上的吻痕,有點氣惱,肯定是他趁自己不注意留下的。
一會兒麵試怎麼辦才好。
領子為什麼不再高一點,沫弦把衣服使勁往上拽著遮著,眼淚不爭氣地想往下掉。
身後有衣服簌簌響動的聲音,原來電梯裏不止她一個人。沫弦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微微挺直脊背,舔舔唇片,一隻手整理了一下劉海,扭過身子靠著牆,眼觀鼻,鼻觀心。
他看到她的表情卻是很讓人不舒服的,好像他看見了自己已經丟失了的貓忽然出現了一樣的表情。
沫弦想要回以一個白眼,卻不自覺被一個強有力的聲音反對了。
請不要再那樣做,你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記住,不論如何,扮演好你的角色,相信自己的確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一股怒意從我的胸口往上衝,不是,我才不是,沫弦大聲反駁。她幾乎要為這種感覺抓狂。
但是臉部肌肉已經自動鬆弛了下來,眼神瀲灩如同溫暖的泉水。
是一棟奇怪的樓,在來到這裏之後,忽然變了,變得,像是被一種奇怪的情緒掌控,她不得不接受,一種快要讓人窒息的感覺。
沫弦偷偷拿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真是個不招女孩子待見的長相呢,他的臉好像發酵過度的麵包,魚眼睛,鼻子是臃腫的一塊,嘴巴黑紫色,往外翻出著。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領口有點油漬,白襯衫的衣擺有一部分露在褲子外麵。另外,他的腰帶隨時可能被他的肚子撐開。
他渾濁的眼睛看著沫弦,讓沫弦難以忍受。
輕輕打了個哈欠,沫弦竟然用手捂住嘴巴轉過身子,看著倒映在玻璃牆壁上那纖秀美好的舉止,她意識到自己完全改變了。
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這不是她。
風聲寂寞。沫弦走過長長的走廊,高跟鞋打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響。
居然一直沒有遇到人。這層樓安靜地讓人感覺好像行走在夢境中。兩個男子站在走廊盡頭。他們一身西裝革履,年輕健康的臉,其中一個胖一點,但是洗的很白淨,另一個臉頰上還有青色的胡子刮痕。沫弦看著他們的腰際,她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但是她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沫弦被迎進一個幹淨整齊的辦公室。她大腦空空看著透明的玻璃窗。坐在辦公桌前女子輕輕咳嗽了幾下,沫弦回過神,微笑著行禮,長長的頭發垂了下來。她盯著發梢慢慢直起了身子。
辦公桌前的女子和善地笑著,她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向沫弦盤問著一些有的沒有的話題,沫弦潦草地回答了幾句,注意力卻被牆上的畫吸引了。
大片的麥子,有兩隻貓,一隻白色,一隻黑色。白貓死了,黑貓的脖子上掛著小小的鈴鐺。
她卻忽然嚴肅了起來,不再家常裏短,探過身子,問道:“你知道你要接的是什麼工作麼?”
沫弦微微睜大眼睛,用輕微的聲音問道:“好像是文員吧?”
她笑了起來,並不是大笑出聲,隻是微微牽扯嘴角。
沫弦低下頭,用長發遮住了表情。
她從抽屜裏抽出一份表格放在沫弦麵前:“填滿,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