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渡河所擔心的那樣,藍磬確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彼時,藍磬的思慮全被之前的那幾句話占據著,她知道了墨瑤還願的內容。雖不算意外,卻也足以讓她再次動容。
墨瑤這樣的體貼與深情,讓她無法視而不見,她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忍的下去。若日後有一天,被愧疚和自責占據整個內心時,自己是否會不計後果的吐露真相?
輕歎了口氣,藍磬道:“你上次來許願,保我平安麼?”
墨瑤低頭走在她身旁,隻輕輕點頭算是默認。
藍磬歎道:“為什麼不說?還有上次在城外等我,你明明等了一天,明明站了那麼久,為什麼從未跟我提起?”
墨瑤一愣,問:“你怎麼知道?”
藍磬道:“若非我知道了,你絕不肯說。當時你就該告訴我,若我當時知道,就會騎馬將你送回白玉軒,可你什麼都不說,我隻想到……想到自己想下馬走走,便拉著你一起走。你當時一定很累吧……你該告訴我的……”
墨瑤慢慢停下腳步,扭頭看住藍磬,道:“我為你做任何事都隻因為我想要做,並不是為了要你知道才去做。我不想你因為我為你做了這點小事而感激我,或者覺得虧欠我、憐憫我。”
藍磬怔怔看著她,胸中充滿震動,她感激她這樣的懂得,卻也怪她這樣的懂得,因為這懂得,無形中隱藏了她對自己的感情,讓自己如傻子般毫無察覺的接受著她的用心,最終將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
“你卻不知,我現在知道,心中也是愧疚的。”
墨瑤無奈笑道:“我本不會讓你知曉。”
二人相對而立,皆是身有傲骨,一點小事也不低頭。
卻是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傳來,才將二人思緒拉回,“我當是誰,原來是涼國公世子與世子夫人在這談情啊。大白天的,又是在佛門重地,不雅,實在不雅。”
藍磬皺起眉,極力壓下心頭泛起的怒火和厭煩,笑著說:“在此時此地遇到,李兄卻甚是風雅呢。小弟是俗人,怎堪與李兄相比,就此告辭了。”她拉起墨瑤的手,舉步就走。
“站住。”李景隆上前一步擋在她們身前,麵對麵接觸,他不顧虛禮,露出陰狠神色,道:“藍兄,上次被當眾潑酒的一箭之仇,景隆定當銘記五內,永誌不忘。”
藍磬眼神微微一閃,隻是那笑容依舊優雅,一點弧度也沒變:“上次的事是小弟唐突冒失,對不住了。”
她傲然清高的身姿,透露著她骨子裏的倔強與驕傲,墨瑤不自覺的握緊她的手,與她並立於世。
李景隆硬是扯出扭曲的微笑,道:“你我之間,已不是一句對不住就能了事了。”他湊到藍磬耳邊,“左軍都督府,隻能姓李!”
語畢,李景隆拂袖而去。
墨瑤不知道李景隆最後說了句什麼,但她卻看到藍磬始終如一的笑容出現一瞬的僵硬,相握的手開始滲出絲絲汗水。
“磬,他和你說了什麼?”
藍磬籲出一口氣,笑了笑說:“沒什麼,左不過就是些不中聽的話,不用去理他。”她露出更大的笑容,“好不容易得空,我們隨便走走,好好玩一玩,別讓他壞了咱們的好心情。”
兩個人並肩走在小路上,山上、湖邊、林間,他們逛了很久,回到府中已是掌燈時分。
藍磬將墨瑤送至莫憐閣,笑道:“早點休息,我走了。”
本欲轉身,手卻被墨瑤拉住。
“等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
藍磬詫異回頭,見墨瑤小心翼翼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盒遞給自己。打開一看,兩尊碧綠色的小巧佛像靜靜躺在裏麵。
“上次去上國安寺上香,渡河大師便將這兩尊佛像送與我,說……是要送給我的有緣人的……”墨瑤看著佛像,神色卻異常溫柔,“本來就是想送給你,如今,更該是你。”
說著,她伸手取出其中一尊,慢慢環上藍磬的脖頸,小心翼翼的將佛像係上。看著她迷醉的神色,藍磬幾乎破口而出:不!它不該屬於我!可是,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這佛像,將你我相連,它必會保佑你平安順遂,亦會替我陪在你身邊。”
這樣的感動,是藍磬此生未逢,幾乎叫她落淚。她伸手拿出另一尊佛像,將它係在墨瑤的脖頸上。
“如此,它便也會替我保護你了。”
看著他誠摯的眼神,墨瑤忍不住雙手環上他的脖頸,額頭依戀的靠著他的肩膀,“我不貪心,隻有這一個願望,神明必會答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