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昏迷了幾天的沐昕終於醒了過來,他輕輕動了一下,嘴裏發出些微的呻吟聲,動作雖輕卻依然吵醒了一直趴在床邊的芷凝。
芷凝見他醒轉,高興的握著他的手問道:“沐昕!沐昕,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沐昕輕輕咳了兩聲,嘴裏喃喃道:“芷凝?”
芷凝激動的流下眼淚,死命握著他的手道:“是我,是我啊!沐昕你醒了。”
沐昕笑了笑:“嗯,醒了。”
芷凝起身走到桌前端了藥過來說道:“沐昕,來,把要喝了吧。太醫說這藥你醒了就得喝。來,我扶你。”她伸手把沐昕扶了起來,幫他調整了姿勢靠在枕頭上。
沐昕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的睜著雙眼。怔怔的望著前方,又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依舊直直的望著前方。
芷凝看著他的樣子,心下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沐昕……你,你怎麼了?”
沐昕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突然偏頭笑問:“芷凝,怎麼不點燈呢?”
芷凝瞪大雙眼,她茫然的扭頭看向窗外高掛的太陽,點燈?
芷凝的身體不自覺的開始顫抖,藥碗和小匙因止不住的顫抖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沐昕感覺到氣氛的不對,他揉了揉眼睛,嘴角依舊掛著笑容,但聲音卻有些顫抖:“芷凝?芷凝,你怎麼了?嗯?”
看著他空洞的眼神,毫無焦距的望著前方,嘴角掛著僵硬又有些顫抖的笑容,芷凝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全被抽空,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隻聽“啪!”的一聲從蘭芷宮裏傳出,隻是,究竟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還是,心被碾碎的聲音呢?
時至午後,憐香正在飄香宮裏迷迷瞪瞪的小睡,卻突然聽到外麵有些爭吵的動靜。
憐香皺了皺眉,懶洋洋的問道:“小霞,去看看外麵怎麼了。”
錦霞應了一聲後輕輕走出去詢問情況。
片刻後,錦霞開門進來,她靠近憐香,壓低聲音,但語氣中明顯有些焦急,道:“公主,是蘭芷宮的人,說是……沐駙馬醒了。隻不過……似乎是……失明了。”
憐香驀然間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錦霞的神色。
在確定錦霞沒有開玩笑後,憐香立刻起身,急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公主,剛才蘭芷宮的人說,沐駙馬,失明了……”
憐香隻覺腦袋一瞬間空白,向被抽空力氣一般。
耳邊錦霞焦急詢問的聲音她也聽不到了。隻是心裏有個聲音在重複:失明了……沐昕小子?
小皇妹!
憐香一下子從軟榻上起身,一刻不停的奪門而出,完全不顧身後急切的讓她慢點兒的錦霞。
她隻覺應該用盡所有的力氣盡快感到蘭芷宮,隻是,跑到了蘭芷宮又能如何呢?
走進蘭芷宮的憐香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滿屋滿地的狼藉,全是碎掉的茶杯碗筷,下人們站在外麵不敢接近寢宮。
沐昕小子雙眼空洞的瞪著,嘴角掛著落寞自嘲的笑容,發瘋般的摧毀著屋內的一切,嘴裏不停的大笑,不停的喊著:“哈哈哈!我是瞎子!我是個瞎子!”
小皇妹害怕的縮在牆角不停的哭泣,她雙手死命的捂著耳朵,痛苦的搖著頭,牙齒咬著下唇,拚命想要甩掉所有的一切。
絕望。這是蘭芷宮此時從裏到外透露出的感覺。絕望,是憐香對這個皇宮的定義。到底,還要再傷害多少人?還要再奪走多少幸福?
隨後趕到的是得到報信的皇帝朱允炆,他大概看了看蘭芷宮目前的情況,繼而下令道:“來人,先扶沐駙馬去內室躺下,讓太醫為他開服安神藥過來。”
憐香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沐昕雙眼毫無焦距的望著前方,不同於剛才的嘲笑,此時的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頭發有些散亂,就這麼呆坐在椅子上。
憐香冷冷的盯著朱允炆,眼中再沒有絲毫的親情可言。
朱允炆被她看的不自在,說實話,他其實也不太清楚沐昕怎麼會突然就失明了。但此時看憐香的眼神,似乎是因為自己害了沐昕。
“小姑姑……朕……”
朱允炆想解釋什麼,但憐香卻根本不想聽他說話,隻是徑直走到芷凝身邊,她輕輕將她抱在懷裏。
朱允炆討了個沒趣,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他是真的很想跟憐香解釋,畢竟這次真的和他無關。但見憐香這個樣子,是不願意聽自己說話了,他現在一肚子委屈也不知道怎麼說。
最後,他隻是對跟在身後的李興說道:“去把太醫院所有太醫都給朕叫到乾清宮去,朕要徹查這件事!”
李興得了話先一步出去。
朱允炆又對憐香說道:“小姑姑放心,朕一定會把陷害沐駙馬的人找出來!”
朱允炆的話一字一句都落到憐香耳中,雖然他說的情真意切,但憐香依然心寒,隻說了句:“希望皇上真的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