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飄香宮變成冷宮之後,憐香時常會在院裏彈琴,因為這裏除了夏空之外基本不會再有別人來,所以也就根本沒有人發現撫琴的憐香神情有多麼難過,彷佛每觸碰一琴弦就撕裂開了心上的傷口,卻又懷念著這能纏繞一世的疼痛,於是無論多苦也停不下。
這天,天氣很是舒暢,飄香宮終於迎來了三年來除了夏空之外的另一個客人。
憐香機械般的對朱允炆行了禮,說了句:“皇上來了。”
朱允炆先是沉默的看了看憐香,隨後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小姑姑,你覺得中軍左都督徐增壽如何?”
“徐四哥?怎麼了麼?”憐香警覺的皺起眉,在她心裏,朱允炆如今提到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自從朱允炆成為皇太孫後,徐家兄弟為了避諱其名字都更名了,徐允傑也更名為徐增壽。
如今徐增壽官至中軍都督府左都督,讓憐香瞬間警覺,以為朱允炆又要猜忌徐增壽了。
哪知,朱允炆隻是隨口說了句:“徐增壽人不錯,又是個正直的好官,朕十分器重他。”
“哦。那麼恭喜皇上了。”憐香輕撫裝飾琴弦的檜木,似乎是為朱允炆這樣說鬆了口氣。
“跟朕無關,朕是在問你的意見。”
“我能有什麼意見?”憐香詫異的反問。
下一秒,朱允炆的聲音震耳欲聾地響起:“朕是想要看看,徐增壽有沒有這個資格當小姑姑的駙馬。”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別忘了,我現在還是有夫之婦!你這樣做,是成心要至我於不節麼?”憐香驚訝的站起身,後退了一步。
“怎麼?你難道還在想著葉羽?他早已被我廢除駙馬之位,而且現在還是叛賊!這是朕的決定,本想著還可以跟你商量,如今看來是沒有商量的必要了!”
朱允炆語氣十分不好,拂袖離開。
憐香和夏空都不太明白,為何朱允炆突然想起要給憐香重新找駙馬。
此時,憐香呆呆坐在屋內發呆,夏空則是眉頭緊鎖,不管朱允炆為了什麼,自己都不能讓這種事真的發生。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最後,夏空歎了口氣,安撫性的說道:“不如找徐增壽談談吧。”
“找徐四哥談?有用麼?”
夏空苦笑道:“目前隻有這一個辦法了,如果徐增壽明確跟皇上表示不想做駙馬,那麼這個婚事自然就胎死腹中。”
目前實在無計可施的憐香最後也隻得認同了夏空的提議。
徐增壽確實沒想過夏空會主動找上自己,他頗為詫異的問道:“楊畫師特意登門,可是有什麼要事?”
夏空訕訕說道:“那個……有些事想問徐大人,那個……徐大人可曾娶妻啊?”
徐增壽微微一愣,馬上答道:“沒有啊。”
“那你可有訂婚?可有心上人?”夏空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徐增壽詫異的望了她一眼:“尚無婚約……至於心上人……許多年前在下就已經有心上人了!”
夏空突然像是鬆了口氣般,說道:“太好了太好了!徐大人,我今日來是代表憐香大長公主來請你幫忙。若是有一日,皇上向你提起婚事,請你務必說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徐增壽起先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但他畢竟是聰明的人,一瞬間就明白了夏空話裏的意思,他滿臉震驚的看著夏空,緩緩問道:“皇、皇上要給……我和公主……”
夏空站起身,鄭重的請求徐增壽道:“徐大人,我代表大長公主懇請你,千萬婉拒皇上的好意。你也知公主與駙馬鶼鰈情深,硬生生拆散這一樁姻緣的事,誰能忍心?”
徐增壽先是一怔,之後便恢複神色,說道:“楊畫師這話嚴重了。其實在下為了大長公主殿下的話,什麼都願意做!不過,我還想先見見公主,當麵問問她的意思。”
“誒?”夏空臉上浮現愕然的神情,徐增壽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隻是夏空還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對憐香存了這份心思的。
徐增壽見到憐香時,她正坐在廊下撫摸著膝上的琴,肩上的長發柔順滑落,隨微風輕飄,看在徐增壽的眼裏實是光華萬丈的美麗女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徐增壽自己也不清楚。遠遠站在可以看到憐香的地方,他回想著自己和憐香從小到大的交集。
最初是因為自己與憐香一同長大,他從小就喜歡憐香,也由於朱元璋對自己特別的喜愛,讓他一度堅信未來伴隨憐香一生的那個人一定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