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徹亮的燈火驅不散夏空心底冰冷的寒意,江月被送進內殿已經兩個時辰了,現在連夏空都被請了出來,除了偶爾聽見幾聲痛苦的呻吟,再無半點動靜。
穩婆手裏的清水一盆盆端進來,端出時成了一盆盆血水。
朱棣看得心驚肉跳,幾次要衝進去,李興再三拉住他,勸道:“陛下不能進去,太醫們正在為貴妃娘娘接生,等下就好了,就好了!”
趁著這個時間,夏空心底不停的在想著,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棣突然對夜殤動手了,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但夏空現在最想理清楚的不是這個,而是江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東暖閣。
江月曾經把他們四個人之間的關係跟朱棣說過,按理說朱棣是不可能讓江月在這個時候聽到風聲的,自己也被安排進甘露宮居住,恐怕也是朱棣害怕讓江月知道的原因。
現在再聯想到之前把葉羽和憐香支開,夏空總算明白了朱棣的用心。
可是到底是誰把風聲放出來的呢?
夏空現在心裏很懊悔,下午的時候她臨時有事回了趟湖心畫館,隻留江月一個人在甘露宮中,也就是這個空檔,讓江月聽說了東暖閣發生的事。
夏空心底冰涼,她忍不住抬起頭看著站在內殿門口怔怔發呆的朱棣,目光透著絲毫不加掩飾的失望和悲傷。
經曆了洪武和建文兩朝,夏空原本以為朱棣登基後再也不會讓曆史重演,可難道那把龍椅真的能改變所有人麼?難道無論是誰坐上去,都會變成這個樣子麼?
李興端了參湯上來,朱棣煩悶地一氣喝下,“怎麼還沒有動靜?”
李興也遞了一碗到夏空麵前,她端起參湯假意抿了兩口,掩住沁入湯中兩滴淚,心裏實在是疼痛難當。
不知過了多久,太醫滿臉大汗出來,深深吸一口氣,“貴妃娘娘受驚早產,此刻已經不好。微臣醫術淺陋,實在回天乏力。”
朱棣抬手就給了太醫一巴掌,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道:“混賬!你治不好貴妃提頭來見!”
“陛下!娘娘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勢,一直沒有醒來,無力用勁,孩子的頭一直出不來。臣以固衝湯給娘娘服下也不見效。”
朱棣麵上微見悔意,一時間心緒難平,若是葉羽沒有離開京城就好了,那楊雪笙就不會跟著他離開,憑楊雪笙的醫術肯定能夠幫助江月順產。
然而此時此刻,隻能全都依賴這名太醫,隻見他皺著眉頭不停的思索,最後咬牙道:“陛下,貴妃娘娘大概是心氣逆轉導致難產,她原本體質溫厚,先用山參吊住精神,再服升舉大補湯。”
朱棣一聽還有辦法,立刻急道:“那還愣著幹嘛!快,快去!”
那太醫依言去準備,約摸一炷香功夫,穩婆出來時眉頭已寬了兩分,福一福道:“啟稟陛下,娘娘服了藥,出血少些了,太醫說還要鹽梅七個燒灰為末,再用陳槐花一兩,百草霜半兩為末,燒紅秤錘淬酒讓娘娘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