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鼎再一次見識了沈沛元的軟硬不吃。
話說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正是敬重沈沛元的這股子書生意氣,才一時心軟放他下山。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沈沛元依舊是一副書生打扮,而且還和以前一樣,任他好說歹說,嘴皮都快磨破了,可就是不肯鬆口,隻是一個勁地說著榮幸之至、感激不盡的客套話,官腔都快打出花兒來了,難怪人家的官能爬這麼快!
更令韓鼎無奈甚至有些氣憤的是,在自己費力勸說的同時,天玄殿的幾位高手都裝聾作啞,特別是枯木道人,上趕著要收沈士言為徒的是他,可現在兩眼望天,裝作沒事人的也是他,難不成房頂上會掉下一個徒弟來麼?
韓鼎決定放棄了,雙手一攤,憤憤地說道:“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氣死我了,什麼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照我看啊,兵遇見秀才,也照樣說不清!”
沈沛元笑了,厚著臉皮說道:“韓先生少安毋躁,你的心意沛元確實明白,隻不過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韓鼎翻了翻小眼睛,有些不滿地對那三位說道:“我說你們倒是說句話啊,沒見我都白乎半天了麼?”
聞聽此言,郝學生和艾絲竹對視了一眼後,清清喉嚨,開口說道:“嗯哼,那個,依我看呐,此事本因大師兄而起,自然該由大師兄出麵解決,我們這些局外之人,就不要胡亂摻乎了。竹妹,你說呢?”
“生哥,我聽你的。”艾絲竹莞爾一笑,又道:“生哥,要不你再給我講講牆上的那幅畫吧!那真的是範寬的山水畫麼?”
“然也,他這幅雪景畫得極好,你看此處皴法,正是人們常說的雨點皴……”
好嘛,敢情自己是胡亂摻乎啊!韓鼎的大鼻子都快氣歪了,氣鼓鼓地往椅子上一坐不吭聲了,三百斤體重壓得那把椅子吱吱作響。
“韓先生,臀下留情啊!”沈沛元心疼得不行,書房的這一套椅子都有些年頭了,上次韓鼎就坐壞了一把來著……
————————————
枯木道人沒法繼續裝”枯木“了,輕咳一聲說道:“沈老,呃,弟,在座諸位中數我年長,我就倚老賣老問一個問題,隻要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那麼剛才那番話就當沒說,我們師兄弟幾人依然信守承諾,安心教導沈全,也可順便教導三少爺一些丹青水墨之道,但收徒二字絕不再提,你意下如何?”
“好,正合我意。”沈沛元就怕這幾個仙人勸說不成翻臉,爽快地答應道。
沈沛元話剛出口,靠在椅背上的韓鼎就坐直了身子,而假裝觀賞古畫的那二位也扭過了頭,聽聽大師兄到底會說些什麼。
“你既然不願讓那娃兒修仙,那麼我且問你,你打算讓他將來做些什麼?”
沈士言想都沒想便答道:“做官!”
韓鼎不屑一顧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官迷!”
郝學生也插話道:“功名利祿不過是身外之物,沈老弟還請三思啊!”
沈沛元沒有在意看似二十出頭的郝學生稱呼自己為老弟,擲地有聲道:“我沈某人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即便再思千次百次,依舊會是如此回答,也必定會這樣做。”
“哎。”艾絲竹一聲輕歎,搖頭不語。
枯木道人似乎早料到沈沛元會如此回答,繼續問道:“為何一定要做官呢?”
沈沛元正要開口回答,韓鼎已在一旁插話道:“枯先生,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吧?”說完後,見眾人啼笑皆非的模樣,又嘟囔道:“依我看,咱們都別瞎耽誤功夫了,沈老爺這個人啊,就是個官迷,還是個愛鑽牛角尖兒的官迷!”
聽韓鼎這麼評價自己,沈沛元放聲大笑,笑得眾人莫名其妙,直笑了老半天,沈沛元才止住了笑,麵色突然一沉,朗聲說道:“諸位仙人,在沈某回答問題之前,能否讓我先問一個問題呢?”不等幾人回答,沈沛元目光掃視眾人,已經緩緩說道:“請諸位告訴我,為何要修仙呢?”
————————————
為何要修仙呢?
四個仙人,或者說三個半仙人,聽了沈沛元的問題後一時沉默不語,就連“半仙”韓鼎也突然間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神情顯得無比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