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對於元貞道人和韓鼎師徒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猶自慢吞吞地說道:“門戶之見之所以存在,其實不過是出於各自的利益考慮罷了。師尊曾說過,要想修成大道,必須得在‘我’字上下功夫,這一個‘我’字要想完全領悟,實在是太難,更別說‘我們’了!”
元貞道人也心有感觸,接話道:“是啊,所謂的門戶,其實不過是一個個‘我’,或者說一個個‘我們’而已。要想讓大家消除門戶之見,也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們兩人在這裏“我”來“我”去,韓鼎倒還好點,隻是皺著眉頭在思索,嚴魄卻有些茫然不解,心中暗道:我?我們?怎麼這麼亂啊?
腦子突然像是變成了一團漿糊,平日心智過人的嚴魄有點暈暈乎乎的,這時,門外踢踏的腳步聲響起,沈全一探身鑽了進來,張嘴就問了一個極其奇怪的問題。
沈全問道:“到底多會兒過小年啊?”
“嗯?”幾人被沈全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搞懵了。韓鼎反問道:“什麼小年?”
“就是吃糖瓜、送三隻眼的灶王爺上天的那個小年。”
“呃……”韓鼎對沈全的無知真是無話可說,手指著沈全半天說不出話來。
嚴魄伸手一捂沈全嘴巴道:“你別胡說八道,三隻眼的那是馬王爺。”
艾絲竹掩嘴笑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哪兒能分得清啊?”
沈全嘴裏“唔唔”著,頭擺來擺去,終於掙脫了嚴魄的魔爪,他瞪了嚴魄一眼,脫口說道:“那灶王爺姓啥啊?”
嚴魄愣了,他還真不知道灶王爺姓啥來著。突然,他感覺手心黏糊糊地,低頭一看……好嘛!沈全在他手心裏留下了一大灘口水,亮晶晶的。
嚴魄鬱悶壞了,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小孩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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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魄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艾絲竹想了想後,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道:“灶王爺究竟姓什麼,好像有好幾種說法,要不等生哥回來後你問問他吧,他可能知道。”
其實,沈全關心的不是灶王爺到底姓啥,他關心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到底什麼時候過小年?說的更直接點,他關心的是什麼時候才能吃糖瓜?
原來,就在剛才,他去找沈吉,滿院子亂竄了一圈兒後,一直找到廚房去了。剛一進門,他就聽到廚子在絮絮叨叨道:“這麼多人吃飯,想累死我呀?”說話的同時,手下菜刀飛舞,案板剁得咚咚作響,切菜切肉的速度那叫一個快,把沈全看得眼花繚亂。
沈吉對這個總是牢騷滿腹的廚子也實在是沒辦法,隻能是再次祭出“加薪大法”,同時也幫著剝蔥剝蒜,打打下手。老頭兒見沈全來了,正好多了個幫手,連聲招呼沈全過來幫忙剝蒜。
恰巧這時二栓把糖瓜買回來了,一見沈吉的麵,他就指著褲腿上的泥點抱怨道:“大總管,明天才過節,今天著急買什麼糖瓜啊,害我跑了那麼遠,你看我褲腿上的泥……”
沈吉打斷二栓的抱怨,說道:“你每天睡太多睡糊塗了吧!今天是二十三,祭灶的日子,明天都二十四了。”
“我知道今天是二十三啊!咦,到底是什麼時候祭灶啊?不是明天嗎?”
“是今天!”
“不對呀,我們是明天祭灶,二十四才是小年啊!”
“小年是二十三,怎麼能是二十四呢……”
兩個人說了半天,分明就是雞同鴨講,各說各的,把沈全都搞暈了。
突然,廚子把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跺,插話道:“什麼二十三、二十四,小年是正月十五才對!”
“嗯?”沈吉和二栓一起扭頭看向廚子,兩人都傻眼了。沈全更是目瞪口呆,心道:怎麼小年的說法這麼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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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各執一詞,開始打起了口水戰,沈全是越聽越糊塗,他心裏惦記著早點過小年,就能早點吃糖瓜,於是索性跑過來向韓師兄求證。
等他把這個問題再重複了一次後,沒成想,“見多識廣”的嚴魄給出了另外一個答案。
隻聽嚴魄十分肯定地說道:“小年是臘月二十五,他們都說錯了!”
沈全都快哭了!他無助地看向韓鼎,韓鼎摸著大鼻子,猶豫不決地說道:“到底是二十幾呀,好像二十三,也好像是二十四,二十五……”
他扭頭再看艾絲竹,艾絲竹一抿嘴道:“修仙之人從來不過小年的。”
沈全無語了,他朝房內的三人“鄙視”了一圈後,轉身出門而去,身後還隱約傳來艾絲竹的聲音道:“別說小年了,大年也不過……”
沈全對這些大人們真是失望之極,灶王爺不知道姓什麼也就算了,連小年是哪一天都說不清楚,真是的!他出了東花廳的月洞門後,從地上攥起一團雪,遠遠地扔了出去,自言自語道:“一個個都不學無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