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彤眉頭輕皺,他可以容忍葬花魂殺人,是因為那人該殺。卻絕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她心中的偶像。當即冷著臉道,“憐香姑娘既然覺得這是首逆詩,不妨說說你的見解,瑞彤洗耳恭聽。”
“論詩詞歌賦哪敢在小姐麵前班門弄斧,是憐兒不懂事,在這裏給張家小姐賠不是了。”憐香本意是說與葬花魂聽的,她不想多事,願低頭寧事。
奈何葬花魂受不慣周圍譏諷臉色,“姑娘不妨直說,這斧子耍的好不好,可不是魯班說了算。”
這口氣就有點大了。
憐香輕歎一聲,到底是年輕氣盛,鋒芒畢露,不懂得過剛易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又不想拂了葬花魂的麵子,當下徐徐說道,“這首少年誌的確是柳大家的妙筆之作,當時作這首詩的時候,隻有弱冠之年。不過這其中卻有個故事。柳大將軍征戰沙場,軍功累累,凱旋歸來帶了一位亡國公主,年方十八,傾國傾城。柳大家驚為天人,一見鍾情,雙生愛慕之意。奈何大將軍已娶公主為妾,兩人雖有情,卻是無份。而當時,公主住的地方是梧桐苑,柳大家與她僅隔一牆,這一牆之隔卻是天各一方。相思苦,斷腸痛,惟有淚相望。慕思朝且隨,空恨相見晚,指的並不是他與大將軍日夜為伴,恨自己出生太晚,不能與父同上沙場。而是他與公主生愛,朝朝暮暮隔牆而語,卻也擋不住相思之苦。隻恨自己與公主相見太晚,否則必與她結為連理。梧桐鎖青絲,欲騎將軍馬。也不是說他在梧桐苑中愁出青絲,恨自己不能騎上父親的馬共馳沙場。梧桐鎖青絲鎖的並不是柳大家一人的青絲,公主同樣愁白頭。”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卻沒有提到欲騎將軍馬。
葬花魂嘿嘿一笑,憐香止口不言是羞於講出口,他一個粗漢卻是最能理解這句話。沒想到這柳明軒還有如此膽色,想騎父親的小妾,不過這人葬花魂是服了,那一個詞叫有種。
張瑞彤低頭沉吟半晌,張口道,“還有最後一句,欲騎將軍馬,這一句何解?”大多數女子臉上都帶著疑問,也有少數公子目露明了之意,其中就數張瑞端眼睛最亮。大家閨秀不知道馬有兩種含義,他一個混跡青樓的公子哥可是最了解。馬指的不單是馬,在青樓指的還有女子這一層含義。至於柳大家想騎的是哪匹馬,就不用多說了。
葬花魂張口,“張家小姐常年蝸居閨房與永樂齋,不知道馬還有女子的意思。”
張瑞彤羞紅了臉。這樣說來的話,這確實是首逆詩。窺視有夫之婦已是大不違,更何況還是自己父親的女人,更是人道不倫。隻是從張瑞彤的角度來看,這種男子才是有情有義,女子嫁人就該嫁這樣的男人,更何況柳大將軍娶一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小的姑娘,這在她看來,才是真正的不要臉,還幹了棒打鴛鴦的事。
憐香接口道,“十年相思痛,張大家終相思成疾,重病不治。而在當天,梧桐花開落滿天,三尺白綾與君隨。鳳啼鸞鳴奏曲意,比翼雙飛結連理。這本是一段淒美的愛情段子,可惜天意弄人,有情人不得眷屬,唯有在天才能結為連理。說這是首情詩也是不假,嚴格來說這首詩算不得逆詩。”
“梧桐花開落滿天,三尺白綾與君隨。鳳啼鸞鳴奏曲意,比翼雙飛結連理。”張瑞彤輕輕念道。這首詩也是出自柳大家,提名《梧桐鳳鳴》。當初她念到此處,覺得這應該是出自一位女子手筆,如今聽到憐香解題,才知道這首詩是出自那位公主手筆。她微微欠身,“想不到憐香姑娘有如此才華,是瑞彤輸了。以後這永樂齋,有姑娘一席之地。”這就是張瑞彤的好處,一個聰明的女人是在曆事中成長,而不是端著架子,一味的胡攪蠻纏,到頭來還是原地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