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顛簸起來，似乎遇到了水流。艙裏燭火隨著船身搖動忽明忽暗。
陰影裏季舒的臉有些扭曲，看著讓人覺得詭秘而壓抑。
被人揭皮的感覺很不好，他此刻的模樣又讓我感到煩躁，我不假思索上前就是一拳咬牙道：“你他娘的管我那麼多事幹嘛？！”
季舒冷不丁被襲，踉蹌了一下，門口萬鴻掀開簾子問：“雲姑娘，怎麼了？有事嗎？”
發泄之後的快意讓我平靜下來，我懶得說話，隻是看著季舒，季舒瞪著我齜牙，揉揉肚子道：“回萬侍從，小的剛剛說了幾句話說得姑娘惱了姑娘教訓我呢，姑娘氣撒了就沒事了。”
萬鴻看看我看看季舒，許是覺得我占上風他放了心，對季舒嚴厲道：“好好做你該做的事兒，不要惹姑娘心煩！”
我的怒氣被萬鴻一句話說散了。在睿王府，我沒有女人緣，不管是劉珣的母親，他的女侍衛，還是他的侍妾都不喜歡我，但劉珣的四大侍衛卻都對我不錯，常常暗地裏護著我，像對待妹妹一般。
想到這裏，我搖頭苦笑，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我的下場，做為男人他們可憐我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施舍我一些同情，而我卻不自知，以為自己可愛……想想劉岩，想想最危險的時刻他毫不猶豫地拋開我，想想那一箭穿心的痛……
我如果真的死了不怨別人隻能怨自己，我就是被笨死的。
一杯茶遞到我眼前，我回過神來，看到季舒一雙小眼賊特兮兮地看著我，我心裏煩，一擺手道：“你趕緊滾吧，看著你我鬧心！”
“嘖嘖，”季舒將水杯放在幾上，“雲姑娘可真是善變，以前的你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人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對你可不是滴水之恩而是救命之恩哪！”
我被他說得雖然有些臉紅，但這廝也沒少欺負我呀！“我要你救我了嗎？我求你救我了嗎？”我強詞奪理，季舒一時語塞。
“不錯，你是救了我，但我一直給你做工、還被你天天打來罵去，把欠你的都還給你了！而你救我還不是有私心？你是想拿我當奇貨等著有一天發大財吧！”
越想我還越氣了，頭三個月我被他粗暴地捆在床上嘴裏塞著破布動彈不得他怎麼不說？！我每天從早幹到晚卻常常沒得吃餓得頭暈眼花他怎麼不說？！！他對待病人如同對待垃圾，因為治病手段粗暴被病人家人暴揍害得我也受牽連被人追著打怎麼不說？！！！
“像你這樣無良無恥的人其實根本就不配做大夫！還‘仁心’呢，你肚子裏長的是狼心狗肺！”
我氣憤填膺聲量自然大了，萬鴻一掀簾子進來，手握著刀柄瞪著季舒：“你皮癢了想嚐軍棍的滋味是吧？姑娘身子不好你還敢惹她發火？”
季舒麵如土色，弓著身子惶恐道：“沒有，不敢，小的不敢！”對我連連作揖：“雲姑娘消消氣，小的不該惹姑娘生氣，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萬鴻怒道：“殿下讓你照顧姑娘你敢不聽殿下的話？！”
季舒小眼睛露出茫然之色，轉了轉眼珠子道：“小的是要給姑娘熬藥去。”
萬鴻看看我之後道：“趕緊去！”
季舒出去後，萬鴻站在艙門口顯得有些尷尬，我知道他和於英、趙明都對我有歉疚之心，但我最討厭人家憐憫我，所以明知他想要跟我說話但我看也不看他。
萬鴻在門口呆了一會兒，動手掀簾子準備出去，卻又停了下來：“雲姑娘，這艙房原本是殿下的休息處，殿下給姑娘了，想讓姑娘住得舒服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