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裏,鎖瀾河裏的水慵慵懶懶地流淌著,遠遠望去一座古橋橫跨兩岸,旁邊立著一塊略被風化的石碑,題字“鎖瀾橋。”懿君很喜歡這座橋,也喜歡這座橋的名字,當年她嫁到梅鎮時的花轎就是從這裏經過到金家的,時光荏苒,轉眼十八年過去,橋還是那座橋,曆經風雨滄桑仍舊屹立不倒,可是人呢,十八年足以帶走一個少女全部的激情與幻想,足以讓一個生命成長為少年,看著這河道裏緩緩流動的液體,不正是我們無可阻擋的逝去年華嗎?不知怎的,一陣哀傷掠過心湖。
橋對岸是梅鎮的東城區,申老爺的府邸位於東城城中心。經過鎖瀾橋很快就到了申府,身為梅鎮富甲一方的鄉紳外加商會會長,申家的宅院似乎比金府還要闊綽幾分。大太太此次前來是為了一周後梅鎮即將舉行的“絲綢大會”。絲綢大會一年一度,主要針對外地前來做生意的富商,梅鎮主要生產絲綢,雖然金家在上海一連開了十幾家服裝店、綢緞莊,但在梅鎮也並非他一家獨大,除了金錦閣,塗家的“天錦坊”在江南一帶也是赫赫有名的。幾百年來金家與塗家一直維持著這樣一種強有力的競爭關係,其中衡量雙方孰高孰低的重要指標便是每年夏天舉行的“絲綢大會”。屆時各地的商人都會雲集在此,絲綢大會每年都會評選出一個當年的最佳商戶,這個頭銜將會給這家商戶帶來一年的好生意。因此,即使名氣如金錦閣這樣的商戶也都十分看重評選結果。
“申老爺今天這麼急著叫我來所謂何事啊。”茶過半盞,大太太和申老爺的談話才正式進入主題,人們都稱呼他為申老爺,但其實這位申老爺不過四十出頭,老爺太太隻是人們對有地位人士的一種尊稱而已。申炳章示意下人退下,緩步走近彎下腰對著大太太道:“我找你來,一定要有什麼事嗎?”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杯盞,對於這位申老爺別有用意的神情莞爾一笑:“如果是為了‘絲綢大會’的事,還真的要煩請申老爺你多費心,去年沒有拿到第一,金家的生意大不如前,嘉沐對我很是埋怨呢。”
“嘉沐他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一個女人家操持這麼大一間綢緞莊,他非但不好好疼惜你,倒埋怨起來了,你說說這整整一年,我在梅鎮總共也沒見到他幾回。”申炳章直起身子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上海那邊還有一大灘事兒呢,他哪照顧的來啊。”
申炳章背過身去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真的不願意管這攤子破事。塗家已經賄賂了六位評審,這事兒你知道嗎?”
大太太趕忙站起身道:“申老爺對金家的恩情金家上上下下都銘記於心的,他們怎麼能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金家?誰愛管你們金家,我是為了誰你心裏最清楚。你最好也準備些金條什麼的,否則金家這回必輸無疑。”大太太不再多說什麼,以免引出申炳章更多露骨的話語,看來金家也要走這條下作的路線了,可這畢竟不是長遠之計。
“放心吧懿君,我會幫你的。”申炳章捏起大太太的手,眼神中透出另一種關切,她隻是繼續維持向下的眼神堅持不與之對視囁喏道:“謝謝。”然後很自然的把手抽了回來,不失身份的告辭離開了,申炳章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方才握住她的掌心,露出一個回味的笑容。
這麼些年來,申炳章和沈懿君之間都維持著這樣一種微妙的關係,這種關係鮮少有人察覺。隻有心思縝密的管家老嚴發現每當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時,申老爺的眼神總是會朝著大太太多看兩眼。老嚴二十年前就是金家的管家了,他是目睹大太太嫁進金家一路走來的,大太太雖然為人喜怒不形於色,可待他不薄。老嚴作為這個家中與大太太接觸最多的人,對大太太有著更為深刻的認識,這個衣著光鮮,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其實過得並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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