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義二字(1 / 1)

金嘉沐看著工匠一早送來的一摞錦盒發著呆,這些錦盒每個裏麵都是一件精致的旗袍,隻可惜,它們真正的主人此刻並不在這裏。他發覺自己從這些衣服送來之後就根本做不了事情,滿腦子裏都隻一個人。端起盒子,丫鬟小棠趕忙幫手,他卻丟了魂一樣沒有理睬,一路抱著盒子上了二樓東邊的主臥室,小棠機靈地拉開臥室門。磨砂玻璃門在他身後關緊,他將盒子放在梳妝台上,坐在她曾經坐過的位置上,想起前幾日與她一起的那段短暫而甜蜜的時光,極其不真實。

就在前兩天,懿君在電報上說因為家中的確有瑣碎的事情,所以近段時間是來不了了,他的心裏不免失望起來。早知如此,他是斷然不會在那天讓她一人回去的。不一會兒懿蘭也推門走了進來,見嘉沐獨自坐在一把搖椅上,整副表情都鬱鬱的。

“我當老爺是去了哪兒,原來是跑到這裏來了啊。”她無所謂似的走進這間屬於姐姐和他的臥室,嘉沐前兩天往家裏發電報催姐姐回來的事情她也聽說了,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姐姐還真的沒有來。“我也聽家裏的下人說了,我不在的那幾****和姐姐相處的十分和睦,這也都怪我,專挑這麼一個日子回來,害的姐姐白跑一趟不說,你也跟著擔心。”懿蘭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三個多月的身孕已經讓她的腰身變粗,嘉沐拉過她的手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要是我那日留她的心意再堅決就好了,這樣我們一家人此刻就團圓了……說來說去,你姐姐她的心裏還是怨我啊。”

“老爺何出此話,姐姐怨你幹什麼?她既然說家中有事,想必是綢緞莊真有什麼生意上的事情一時間脫不開身,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凡事都那麼認真。”懿蘭心中雖淡淡吃味,可說來說去畢竟是自己的姐姐。

金嘉沐隻是兀自的歎了口氣,他與懿蘭雖也已是多年的夫妻,可有些話終究還是不能說與她聽的。在他看來,懿君不來定是又想起了過往的種種,此刻正埋怨著他也未可知呢。想來他們二人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感覺,可不能再遺失了去。沉思片刻後,金嘉沐說:“眼下我這個月的訂單辦妥之後,我想回去一趟。”

懿蘭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詫,轉而又化作微笑道:“老爺這樣就對了,你早該親自接姐姐過來的,想她這麼多年總也不肯過來住,就是前幾日也是因為臨時幫忙才肯的。這回又因為我的事陰差陽錯的回去了,一轉眼你這又叫她回來,倒成跑腿的了。”

“你也這樣認為?”經懿蘭這麼一分析,他越發覺得自己做得欠妥了,隻一味的想著自己,竟沒有考慮都她一個女人家來回奔波的辛勞。“好,我這就趕緊把服裝行裏的事忙妥,去接你姐姐過來,我平日不在家,你們姐妹在一處我也放心些。”說罷他即刻起身在懿蘭的唇上,臉上匆匆印下兩個吻:“在家好生休息,等著我回來,寶貝兒。”懿蘭仍舊保持著賢惠的笑容,直到他離開。她朝著姐姐的梳妝台走去,打開其中的一隻錦盒,一件孔雀綠的金絲絨旗袍熠熠生輝地映在她的眸子上,她知這些都是嘉沐精心為姐姐準備的禮物,心裏著實一陣嫉妒,有些後悔剛才在嘉沐麵前替姐姐說的那番話了,自己這不是硬生生地把他推向了姐姐嗎?她心煩意亂地蓋上盒蓋,真心不希望姐姐回來。

自那日意外受傷已然是四天過去,懿君思來想去還是決心留下來,少坤的傷勢一日不見好轉,她內心就一日無法安寧,他雖是金家的下人,保護主子是應當應分,她也萬分迫切的想要回到嘉沐的身邊。可人活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情義二字,人家既肯舍了命地保護,做出這點小小的犧牲也是應該的。

不料少坤一早也從老嚴的口中得知,太太為了他而推延了回上海的時間,按原話就是:“老爺那邊催得急,可太太還是要留下來看著你的傷好轉了才肯走。”少坤聽聞心下十分過意不去。大太太隻一味的以為他是為了保護她才受傷,殊不知那些真正打傷他的黑衣人根本不是衝著大太太來的。她一個婦道人家認不出來也罷,可他一個在幫派中長大的土匪可是認得那些人的,他們胳膊腕子上各個刺著狼影月牙圖,全體都是煞月幫的人。煞月幫的人個個都是亡命徒,那日是抱著滅掉他的決心來的,幸而沒有連累到她們,要說到救命,實該是她撿回了他的半條命才是。

他想把這件事同大太太說清楚,可不知怎的,在看到她含笑端著湯藥走進來時,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了……眼睜睜地看著她把冒著熱氣的湯藥小心翼翼的擱置在一邊,又十分細心地輕輕揭開那層紗布,在看到那個仍舊觸目驚心的傷口時,她娥眉微蹙的樣子,竟讓他心裏著實一慌,偶有陣陣輕微的涼意從手臂處傳來,那是她在替他吹氣。

“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曾大夫說怕是傷到了筋骨,還不知愈合以後影不影響手指用力。”不覺間她替他包好紗布,憂心忡忡地把藥端到他麵前,他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失了半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