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仍是原來的那些人,似乎在春娘離開的這段時間根本就沒人來過,春娘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隻打了聲招呼便上了樓。房間裏,羌籬有些犯懵的看著進來後就沒有說話的春娘,後者坐在床上將包袱裏的衣物拿出來,緊揪著一套灰色的男孩穿的衣物看了很久,最後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衝著坐在椅子上的羌籬招了招手。羌籬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到春娘麵前抬頭看她。“籬兒,幫娘做件事情好不好?”春娘試探的問。羌籬點點頭,下意識的看向那套衣服,不確定道,“這套衣服是我的嗎?”春娘應了一聲,羌籬不可置信,“可它明明是男孩穿的。”春娘皺皺眉頭,心裏直打鼓,該怎麼對孩子說讓她以後活的不像自己。摸了摸她額前的頭發,“籬兒,你還小,穿上男孩衣服以後就沒有人會欺負我們了。”羌籬驚喜的問道,“穿上男孩衣服我就可以打壞人了。”她這個年紀的人便隻懂得打壞人這種有使命感的事情了。春娘閉上眼睛,點點頭,不願看她歡喜的眼眸。聽得歡呼一聲,羌籬已把那套衣服搶了過去,高興的往身上比劃,還趴到床前講給絮兒聽。春娘睜開眼睛,那眼裏的篤定就顯現出來,如果真的扮作男兒身就能免受災難,那還有什麼好顧慮的。最為難的事情解決了,春娘心裏暗鬆了口氣,想著要早點離開這個地方,不能讓人覺得怪異。耗費太多的精力,春娘的病又還沒有好全,將門鎖上後叮囑羌籬不準亂跑後就躺在床上睡著了。羌籬依舊乖巧的靠在牆上聽外麵的聲音,久了就覺得無趣,在房間溜達了一圈,更覺得無事可做,趴在桌子上有些無精打采。正迷迷糊糊的時候,一聲微弱的‘瞪’的聲音,猛地坐起來,又是一聲‘瞪’,細細聽了會兒,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就如有人將凳子踢翻了一般。羌籬仔細想了想,帶她們來房間的那個感覺很可惡的人當時是說了這一層樓都沒有人的,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心,她走到床邊看了眼,絮兒和娘都睡的很沉,這才放心的搬了張椅子放到門邊將門輕輕打開,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聲音是從房間的左邊傳過來的,她探著腦袋邊走邊看,因為人少,聲音聽得很是清楚,她像以前跟著楊全去打獵一樣一步一步慢慢走著,稚氣的臉上浮上了一種叫勇敢的東西。越走越暗,那股子黴味越來越重,她捂緊口鼻貓著身子前進,到了一個不知為何在白天也是黑乎乎的房間門前,在這裏她還隱隱聽到了呼呼的水聲,大概房間是像錢家大惡人那樣有些是靠近水麵的。定了定神,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推開門,裏頭的聲音霎時停止,她借著些許微軟的光看到在靠近右邊的這扇牆邊蜷縮著一個人,但看不清是男是女。她慢慢走了過去,那人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她似乎聽到他一聲笑,這才發現他是男的,她又走近了些,在他麵前站住,緩慢的伸出手去想要碰碰他。“小丫頭片子。”那人開了口,聲音啞的厲害,“你倒是一點也不害怕。”羌籬撇撇嘴,其實自看到他自己心就跳的很厲害,隻是已經到了這也隻能往前走了。“大哥哥,你為什麼在這裏?”羌籬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臉,卻發現實在太黑了。“不要管我怎麼在這裏,沒想到敲了敲牆壁盼著來個好人卻是個小丫頭來了。”羌籬察覺到他的聲音裏帶著些笑意,但每一句話說的都很吃力,不知在這裏呆了多久。“算了,小丫頭,別顧著發愣了,先把繩子給我解開。”那人在黑暗中都像在陽光下,羌籬有種他能把自己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的感覺。羌籬蹲下身子手摸索的伸向他,很快就碰到了繩子,是用很粗的麻繩緊緊的綁住了他的手,羌籬有些難受,“你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呢,還被人綁了起來。”那人笑出聲,無奈的說道,“我也很想知道我怎麼在這裏,一覺醒來就全身沒有力氣動彈不得。”說著說著有些發狠,“等我出去……”怕嚇到眼前認認真真解繩的人,他又低下聲音,“說了你也不懂。”羌籬好像沒有聽出他語氣的變化,摸索著解著繩,有些遺憾的說道“我爹爹是打獵的,以前還用繩索綁過野狼,不過不像現在綁的這麼緊,後來那狼醒來‘嗖’的一下就從我們眼前逃走了。”那人覺得好笑,這不是把他拿獵物相比了嗎,但也沒有打斷她,就靜靜的聽她講他爹爹帶她去打獵的事情。費了許多的力氣,羌籬有些氣惱的‘哎’了一聲,正要出聲,忽聽得有人在叫她,她嚇了一跳,忙端正身子側著耳朵聽,果然是娘親的聲音。“羌籬?”那人也聽到了,壓著聲音叫了她一聲。“是是是,我娘醒來,糟了,大哥哥,這樣吧,我把我娘叫來,她一定能解開的。”羌籬急忙站起來往外走,就把身後那句“已經解開了”給拋下了。羌籬跑的很快,遠遠的就看見春娘站在門口急切的走來走去,看到她來了才緩和了些,“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不是說了不要亂跑嗎。”春娘責問道,臉色微微有點發白。“娘,對不起,我在那邊見到一個……”話還沒說完,就見樓梯口處上來了兩個男人,都是這客棧裏的,羌籬下意識的噤了聲,看著他們一動不動。春娘沒有聽清她說的話,嚴肅的拉著她進了房間。站在樓梯口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向春娘她們的房間,想起剛剛那女孩的眼神覺得有些不對勁,匆匆衝著羌籬來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