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滿心疑惑地接下聖旨,對著曹休道:“敢問曹將軍,吾上呈陛下表章,為何不見回示?汝南重地,吾職責甚重,若無大事,陛下何以召某回京?”曹休此刻才一躍下馬,笑道:“陛下聖意如何,豈是臣下可以妄自猜測?將軍久鎮汝南,勞苦功高,想是陛下念在將軍年邁,是以召回京中封賞。至於汝南防務,將軍大可放心,某自當竭力而為。”
莫非是陛下覺察出蛛絲馬跡,對自己已經不放心了?是以派曹休來接替自己?張遼不願意去想這些,隻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請將軍先到客房下榻,明日交割印信,吾便上京麵見陛下。”說著便要請曹休入府。曹休卻正色道:“皇命在身,豈能耽擱?某受命出京,路上不敢絲毫懈怠,望將軍也即可準備交割,明日一早便動身起程如何?”
張遼再一次點了點頭,曹休越是如此,就越讓他心驚,淡然道:“既然如此,就請將軍先去營中召集眾將等候,吾收拾片刻,便來與將軍交割。”說著就讓家將帶著曹休前往城中軍營。等著火光遠去,張遼才緩緩走進自己府內。
張遼平日都在營中居住,隻是近日呂容被軟禁家中,也知道隻有自己才能壓製得住,是以也搬回將軍府,一應印信卻仍在軍營,本不需要收拾東西。隻是曹丕的旨意來的突然,張遼不得不防備,自己深受先帝大恩,雖死無妨,呂容卻總還是要給她一條生路的。走進書房,看著呂容已經等候在內,倒省得張遼派人去請。
曹休在府外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呂容又如何不知道?就連曹丕聖旨上的言語,也被她躲在門後,偷聽的清清楚楚,她心中想的和張遼一樣,都是想著曹丕大概知道謀逆之事,來奪取張遼兵權。不同的卻是,張遼甘心入京,而呂容卻想借著再次勸說張遼背叛曹魏。
“叔父……”呂容剛一開口,就被張遼揮手打斷,沉聲道:“此處你已不能再留下,馬上收拾行裝離開吧。去江夏找高平,我不能再看著你們胡鬧了。”
“不。”呂容上前兩步跪倒在張遼麵前,道:“叔父,侄女之事所知者甚眾,曹彰,陳晟,賈詡都在洛陽,曹丕突然傳旨召您進京,多是不懷好意。此刻叔父在汝南,手握數萬雄兵,曹丕還有幾分顧忌,一旦隻身入京,便是他為刀俎,您為魚肉,是殺是剮,都隨他方便,還望叔父三思啊。”
“唉。”張遼重重地歎息一聲,苦笑道:“都到了這般時候,你還不死心?你所犯之事,早該治罪,卻是我一力包庇,想來總是對不起先帝,如今陛下即便責罰也受之當然。”張遼轉身看著旁邊被自己標滿記號的地圖,淡笑道:“我原本想在去世之前取下宛城,為大魏江山再盡最後綿力,以贖己罪,不想卻終不能如願。”
“叔父。”呂容看著張遼的背影,心中萬般難受,自己從小父母雙亡,一直由他撫養長大,還不曾報答養育大恩之萬一,卻反而添了這麼許多麻煩。此刻呂容知道張遼奉詔去洛陽是凶多吉少,否則又怎肯輕易放自己離開?在她的心中張遼便與父親無異,怎能看著他去冒險?於是又道:“侄女陪叔父一道去洛陽,倘若曹丕當真是要問罪,就請叔父將侄女獻出便是。”
張遼“哈哈”笑了幾聲,道:“難得你還有這份孝心,我已經老了,怎會用你們來換自己的命?而且此刻陛下縱然見疑,也未有憑據,送你出去豈不正好有了罪證?你若真是想要孝順於我,可就此前往江夏,找高平一起歸隱山林。我也就安心了。”
張遼之言甚是有理,曹丕究竟是何意,兩人都隻是憑著聖旨猜測,並不一定就真的知道其中緣由。呂容再拜了幾下,泣聲道:“侄女告辭,請叔父多加保重。”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