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的睜開眼睛,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屋子不大不小,裝飾簡單,床有些硬,還有些紮,遠不如宮裏的九華錦緞柔軟舒服。燈光很幽暗,而就在這幽暗的燈光裏,一張更加幽暗的陌生女子的臉映入眼簾,把我嚇了一跳。
“你沒事了?”她湊的更近了些,臉上擔憂又驚喜的神色倒是在這種昏暗中格外鮮活起來。
我搖了搖頭,身上還是疼的厲害,也很無力,汗涔涔的往外冒,哎?衣服並沒有想象中的濕透。
“我的衣服?”我張口的時候才發現,嗓子難受的很,有一種幹幹澀澀,東西黏在嗓子眼的感覺。
“給你換了,汗黏在身上不舒服,而且你們這種好地方來的肯定也嫌棄汗髒的衣服。”
我恍惚的點了點頭,“呃。”鑽心的疼痛襲來,發生過的事才如光點一樣慢慢的彙聚記起,“我的傷重嗎?”
女子皺了皺眉頭,又撓了撓臉,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命是保住了,隻是,隻是,你的經脈受損,要修複需要些時日,也可能會有些疼。”
“需要多久?又有多疼?”
“這。也不是很久,咱們這雖然沒什麼山珍海味,可奇珍異草總還是有不少,我再教你一門運功調息的法門,差不多三五個月的功夫。至於疼嗎,你平時有個小風寒也會腰酸腿疼,流流鼻涕,對不對?”她說完滿懷期翼的看著我。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從小到大,自我記事開始,就從未得過風寒。”
她的嘴角抽了抽。
“我隻記得我七歲那年,捉蝴蝶的時候,手腕被絲淩葉劃了一個小口子,父皇命人砍斷了看護我的太監宮女的雙手雙腳,把他們的屍體扔到了護城河之中。”
燈光實在太暗,我看不出那女子的表情變化,但那瑟瑟發抖的身軀還是讓我心情舒暢多了。我確實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風寒,也的確是被絲淩葉劃傷過,父皇隻是讓移了那株絲淩樹,並無責罰宮人。自己剛到瀧澤就受了重傷,實在喪氣,何況雖是初來乍到,也不能損了皇家威嚴,故冷著一張臉,也正好探探他們的虛實。
“公主!您大人大量,饒了梵易吧,他醒了之後就一直跪在門外,我怕..”那女子一急也跪了下去。
“你是誰?”
“我?我是他的師姐,我叫韓英花。”
我心念一動,“你可知道秦錚是誰?”
韓英花臉色大變,“公主贖罪。我和師弟隻不過想開個玩笑,沒想到,沒想到。”
果真那兩個鬼麵人是梵易的師姐師弟。如果是平時,我定然覺得這事情好玩刺激的緊,現在一身傷痛,真是沒了興致,“你先出去吧。我想歇歇。”
“是,是,那梵易?”
我歎了口氣,“叫他起來吧。”
韓英花大喜過望,起身就要往外跑。
“在外麵跪著我又看不到,讓他進來跪著。”
我幾乎認不出眼前的是梵易,他一向白衣勝雪,臨風似仙,而現在卻衣衫破敗,麵色慘白,手臂的傷處雖已包紮,血痕還是隱約可見。
我手抓緊衣襟,緩緩的向床榻上下傾,在骨節咯吱咯吱的響聲中,總算是臉蹭到了枕頭上,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我側過身看著跪在我床前不遠的梵易,“你還能寫字嗎?”
“能。”他的聲音也有絲絲沙啞。
“幫我寫封平安信給宮裏吧。我說你寫。”
“好。”
我冷眼瞧著他準備紙筆,待他一切妥當,我張口說,“母後在上,不孝女盛堯已至瀧澤安身,一路驚險,現身受重傷,苟延殘喘,不知是否有命重回闞都膝下承歡。梵易玩忽職守,保護不力,其師姐師弟故意刁難,女兒在瀧澤實步步維艱,故願母後…哎?梵易,你怎麼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