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順的清晨,風不算大,天不算涼,出門時才六點,天已亮,找了昨夜的小店,又準備飽吃一頓,時值初春,嚼上幾口稀飯,放些辣子、榨菜,美美地看著將要下坡的山間小道,聞著也起勁。
潘叔咬著蒸汽的饅頭,問盧旺達:“你那屋裏,是怎麼個樣子?”
“大約是一間廚房、一間客廳、一間飯廳和兩間睡房。”他飲了口粥,“三層屋子,頂上是個陽台,平日裏曬些稻米小米,辣子青椒的,二樓我跟我們家口子過,客廳向南,兩間睡房各向東西,一樓就一個廚房往西,一個飯廳朝東。”
“看不出來啊,”我說,“你們家可是土豪啊,這麼大個房子。”
“什麼土豪。”盧旺達極厭惡我說的話,“不過是房子大了些,怎比得上你家?”
我剛要說,潘叔先插了嘴,“你說說,煮飯的家夥搬到樓上可否?”
“這可不行,”盧旺達接著說,“我們農村煮飯,須得有個大灶爐,放入柴薪燒火,沒了灶爐可煮不起食。”
“還用柴燒火?”我不禁問,“就沒用煤氣?”
“我的小少爺。”盧旺達朝我說,“農村哪來的煤氣,若說電,倒是一早通了。”
“沒見過世麵的家夥,”潘叔又訓斥了我,“對了,你不是有地嗎?”
“地?”盧旺達回想了一下,“我們家的地在村口,這時村裏統一規定的,早間在外種地,晚間回家歇息。”
店主大叔走了出來,看著盧旺達,問:“兄弟,聽你口音,聽你說的話倒像是個本鄉人,可我從未見過你。”
“大哥,我可有十年沒回過來,你當然認不得我。”盧旺達故作老實地回答。
“對了,店家,”潘叔問,“麓下那婆子,平日裏以何謀生?”
“這個嘛,”店主大叔沉思了半分鍾,“對了,她每日都會上山去拾柴薪,直到午後回來,來我這店換些菜糧回家煮食。”
潘叔又問:“從這兒隻有一條路出村口吧?”
“正是。”店家看著兩袋行李,忙問:“請問幾位是要走了嗎?”
“我們準備下了山,就回成都去。”潘叔說,我和盧旺達雖說不知他意圖,隻得默不作聲。
“小店薄利,這一頓讓我做東,如何?”大叔如此熱情,我們幾個也不好意思,潘叔隻說了聲:“謝謝。”吩咐我們兩個將行李拿上三輪車。走,大叔還歡送我們。出了村口,潘叔讓盧旺達把三輪車開到一處草叢中,下車,又找了隱蔽之處,把車遮蔽起來。
“剛才那店家,八成是賣人肉的。”潘叔拍了拍褲上的泥灰,又問盧旺達:“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旅舍的老太,麓下的婆子,還有剛才的店家,都不是本鄉口音。”盧旺達說。
我才一愣,“你們兩個,說的什麼呀?”
“笨驢,”潘叔又開始訓斥,“昨晚從進村到住店,你沒發現連個人影連處燈光也沒有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此,全村的燈都沒開,隻有一家旅舍一家麻辣燙。”才感覺有些不對路,“這麼說來,全村才三個人?”
“這不可能,”盧旺達說,“我們村好歹二十戶人家,少說也有六七十人,怎麼會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估計,”潘叔左右觀望片刻,“你們村子可能整體搬遷了。”
“搬遷?”盧旺達疑惑了起來,“搬到哪去?”
“這個倒不知道。”潘叔鄭重其事地說,“你想都過了十年,這些年農村裏搬城市的可不少,山東有條村,全村搬到深圳去了。我看那些個房子,大多是荒廢已久,不像是山體滑坡掩埋的。”
“會不會是遭屠村?”我忙問。
“不可能。”盧旺達說,“村裏一有狀況馬上彙報給鄉政府,縣政府也會馬上知道,屠村可不像古代說屠就能屠。”
“那看來是整體搬遷後,這三人又占據了,用來做些不法勾當。”潘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