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最冷的這天,典獄史一案終於有了定論,長念不知道太子和五哥私下有多少爭鬥,但最終放在明麵上的結果是——奴仆殺人,五皇子以管教不嚴之過罰俸半年,抄心經三百遍,於立春之前呈於太後。
長念抱著點心盤子感慨:“壓根沒有真相,隻有弱肉強食。”
紅提替她縫著上次摔雪裏扯壞的衣裳,小聲道:“隻要殿下沒牽扯進去,怎的都好說。”
哪裏能不牽扯進去呢?三皇子的奴仆就是她指證的,三哥沒能鬥過太子,多多少少也會遷怒於她。
好在她現在又去了避風港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三哥就算氣,打狗也還看主人呢。
正想著,葉將白就從月門的方向朝她這邊來了。
長念瞧著,下意識地張嘴:“汪!”
葉將白:“……?”
大步走過去,他微微低身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腦子壞了?”
唉,人一親近啊,說話就是直接,之前葉將白想罵她,都還顧念著身份,尊她一聲“殿下”。然而兩人相處久了,他又知道她是個軟包子,口舌上就再也不讓著她了。
撇撇嘴,長念道:“我腦子好著呢。”
明顯不信地朝她笑了笑,葉將白遞給她一疊文書。
“這是江西那邊送來的,有陳情表,有進言書,少不得奉承溜須之詞,我讓戶部的人篩過了,殿下隨意看看,蓋了印鑒就交給府裏的管事。”
年底各地官員都陸續進京述職,東宮和幾位皇子皆出宮藏於私院,重要的臣子就親自接見,不重要的,也讓親信去收個禮。
不過那是正常的皇子,她這種被圈養的,定是隻能聽葉將白安排。
接過文書,長念乖巧地答:“好。”
葉將白又道:“殿下身子弱,少出來吹風,戶部瑣事,我都讓停雲處置,處置妥當之後,並呈殿下。”
這話說得很體麵,可直接點說,就是名義上為她“攬權”,實際還是借著她的幌子用自己的人辦事,如此一來三皇子得“兄友弟恭”的好名聲,葉將白也能撈著實打實的好處,並且還在她這兒得好感。
長念覺得,幸好她是跟了葉將白,不然在他對麵被他算計,真的是逃無可逃。
“謝國公體貼。”長念依舊笑眯眯的。
葉將白輕舒一口氣,眼眸半闔下來,溫和地對她道:“最近事務繁多,白日裏都不能歸府,殿下若是有什麼麻煩亦或是想要的東西,讓下人來知會我一聲。”
多好的主人啊,長念很感動,拿起盤子裏的點心就塞去他嘴裏。
葉將白微微一頓,然後張嘴咬住,眸子裏略帶責備,似是在說:這成什麼體統!
長念傻笑,看著他一邊嫌棄一邊把點心吃掉,輕聲道:“國公操勞,也別餓著才好,這都午時啦。”
午時?葉將白抬頭看了看天色,抿唇:“要來不及了,在下還得進宮一趟,午膳殿下自己用吧。”
“好。”長念起身,送他出門。
葉將白踏上馬車,又回頭看了一眼。
門口站著的小家夥乖乖巧巧的,若不是一身男裝,真的像極了這國公府的女主人,滿目溫柔地送他去宮裏,也會點著燈等他回來。
可惜怎麼就是個男人。
搖搖頭,葉將白收斂心神,落了車簾,開始準備進宮與人較量。
長念站在門口,看著葉將白的馬車遠成一個小黑點,突然“哎呀”了一聲。
“殿下?”管事站在旁邊詢問。
“我可以出門嗎?”長念回頭,滿眼期盼地問。
管事一愣,繼而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這府裏對七殿下又沒有禁令,她想去哪裏都可以,至多不過是被人盯著些,以免出什麼意外。
長念拍手,高興地喊:“紅提紅提,走,昨兒答應你的醉仙齋的叫花雞,今兒帶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