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將白覺得,趙長念的眼睛是他見過最漂亮的,黑白分明,杏仁的形狀,眼尾微微上揚,顧盼之間像怯怯的小鹿,他每次盯著她瞧,都能瞧上許久不膩。
而現在,那雙眼裏迸發出屬於獅子的厲光,穿過人群,直擊他的心口。
葉將白一瞬間竟然有點不敢應。
旁邊的龐安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皺眉道:“這算什麼?大庭廣眾之下喚您,難不成還要您過去?”
拇指撚了撚腰間的玉鈴,葉將白垂眸失笑:“是啊,這人就是這樣,任性起來不講道理。”
龐安一愣,側頭。
他驚奇地發現,方才還氣息低沉的國公,眼下竟就笑起來了,眉目舒展開,像三月裏國公府開得最盛的桃花,半闔的眼裏隱隱有光,心情極好。
“你開路。”國公道,“我要過去。”
龐安:“……”
紛飛的羽箭慢慢減少,最後歸於地上,再沒有新的射來。站在她身前護著的人稍稍讓開一條路,長念就看見了頂著嘈雜朝她而來的葉將白。
不管是在觥籌交錯的酒宴上,還是硝煙彌漫的戰場裏,這人都貴氣得很,一身月白暗繡仙鶴的錦衣隨著他的步子衣擺翻飛,腰上的玉鈴清脆作響,精致的玉冠上還別著一枚鏤空細雕的龍簪。他身後太子一黨滿臉不甘心,蠢蠢欲動,卻被葉良和林茂等人壓得死死的。
漫天的殺氣,都被他臉上那看不清真假的笑意給壓了下去,他緩緩走至離她五步遠的地方,站定,問她:“想說什麼?”
宮門的拱形城洞之中,兩邊親信皆戒備拔刀,葉將白卻像是來敘舊似的,閑閑散散地問她。
長念站直了身子,捏著拳頭道:“太後懿旨已下,趙撫寧不再是太子,你們若再行兵權,就是謀逆。”
此話一出,葉將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袖掩唇,一雙狐眸盯著她問:“殿下,我若不是為謀逆,今日為何要站在這裏?”
長念咬牙:“你想借太子之名闖入皇宮,再利用趙家美人除去太子自己登基,算盤打得很響。可現在太子是我,你強闖入宮,便會受各地封王名正言順地討伐,即便登基也坐不穩皇位。”
“哦?”葉將白低笑,“這普天之下,能來討伐我的封王,除了一個二皇子,殿下以為還有誰?”
長念一愣。
“三皇子已經失勢,四皇子醉心美色,五皇子野心勃勃,但去往封地之後便一病至今,生死尚且堪憂,六皇子更是體弱多病,在封地被武將欺淩,半分沒有實權。”葉將白笑道,“就連帶兵來增援的二皇子,兵力也是不濟。你趙家男兒,無一人堪用,殿下還說什麼討伐?”
長念臉色陰沉,捏著拳頭仰頭看他,道:“趙家還有七皇子。”
葉將白微微闔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是啊,最了不得的就是咱們七皇子,將我騙得團團轉,真將個吃肉的老虎,錯當了吃草的兔子。”
“但眼下,殿下就算拚盡全力,也未必受得住這皇宮。”
“是嗎?”長念努力穩住自個兒的氣勢,冷笑道,“那若再加上你葉家上下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