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瑛原以為紅日氣過一陣子便好了,誰想自從兩人就走哪條路線起了爭執以後,這都兩日過去了,紅日愣是半句話都沒有和寶瑛說過。原本,寶瑛也是知錯的,她心下想著,隻要紅日和她說上一句話,她就會順勢給他道歉的。誰知,這都兩日過去了,人家納蘭紅日愣是沒理她,寶瑛心中的那點子歉意和愧疚就在這等待和期盼中一點點的消磨幹淨了,取而代之的一股子怒氣。
其實納蘭紅日也沒那麼好過,自乾隆六十年起,川陝一帶的白蓮教就鬧騰的厲害,就連自稱十全武功的乾隆大帝沒能想出什麼好辦法解決。可是,他並沒預料到形勢是這樣的不樂觀。
自打進川以來,納蘭紅日便發現這大清朝的官馬西路上並沒有幾個行人,有的路段幾乎有些人跡罕至的感覺,這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抬頭看看天色,太陽正沉沉的向西方墜去,半壁天空鋪滿了紅霞,眼見夜晚就要來臨了,而此時他們卻沒有找到能夠歇息的地方。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望著沒有邊際且空無一人的大道更是全神戒備,時刻觀察著這四川官路上的一切可疑和不可疑的地方。他也實在是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關注費莫寶瑛大小姐的心思了。
寶瑛並不知道紅日心中所想,她正透過馬車的車窗氣鼓鼓的瞪著杏核眼盯著紅日,準備一尋到紅日的錯處便要大鬧一場,她覺得鬧一場也比這樣悶著要強上許多。
驀然,紅日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整個車隊迅速停下,寶絡一個不查,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馬車壁板,聲音不小,想來應該是很疼,寶絡忍不住一邊“哎呦”一邊嗬斥趕車的兵士,揚言到了北京要打他軍棍。那兵士恍若未聞,也和納蘭紅日一般,全神戒備的盯著前方。
寶瑛心知遇到麻煩了,但是她並沒有覺得害怕,反而還有些許興奮,她把食指豎在唇邊對寶絡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寶絡此時也明白是遇到了危險,她忘記了嗬罵兵士,不由自主的躲到了寶瑛的身後,她可和寶瑛不同,阿瑪將寶瑛當兒子養,她可沒有這個待遇。
紅日端坐在馬上,慢慢的用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望著無風自動的草叢一聲不吭。
良久,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終於忍不住了,他率先從草叢中跳了出來,一邊揮舞著大刀一邊還嚷著:“點子醒了,兄弟們並肩子上吧!”隨著他的話音,草叢裏跟著跳出了二三十個衣衫襤褸,但是精神頭不錯的漢子。
他說的是江湖黑話,寶瑛、寶絡聽不大明白,但是紅日和他的手下卻是知道的,這大漢是在召集同夥圍攻車隊,十二名精兵整齊劃一的自腰間抽出武器,嚴陣以待。
“嗨,嗨,慢動手!”納蘭紅日連忙伸出雙手草草的抱了抱拳,他笑道:“咱們報個山門再說,別大水衝了龍王廟!”說著,他將右手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伸直其他三根手指,然後橫放在左手上,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齊寡婦的人?”絡腮胡子狐疑的問道。
“不是,不是!”紅日連忙解釋道,“就是我有個本家兄弟是娘子手下,他說祭出這個手勢川陝的江湖同道會給個麵子的!”紅日的臉漲得通紅,麵上帶著焦急和討好。
“唔”絡腮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你那兄弟是誰?你又是誰?打哪來?奔哪去?說錯一句,老子認識齊寡婦,老子的青子(刀子)可不認得你!”
“是,是,是”納蘭紅日打躬作揖,連忙稱是。他不覺得如何,可是馬車裏寶瑛可氣的夠嗆,什麼時候鬆柏之姿的納蘭紅日竟這樣的卑躬屈膝?她不禁暗暗的握緊了隨身的長劍。隻聽馬車外,納蘭紅日接著說:“小生姓葉,家住太原,表哥就是娘子座下的宋之青,這不是剛從雲南販了點茶葉要返鄉麼!”
“哈哈,早說麼,宋先生的本家弟弟麼,宋先生的麵子還是要給滴!”聽到宋之青的名號絡腮胡子的臉突然忽然明朗起來,他誇張的笑著,在“本家弟弟”上加重了語氣,仿佛他很重視這個“弟弟”。接著,他又說:“那個,上個月,宋先生過壽辰,兄弟們沒趕上,等葉兄弟見了宋先生,必定要替兄弟們美言幾句,請宋先生恕個罪兒,可好?”
“一定、一定!”紅日連聲應承。
“好!爽快!放行!”絡腮胡子“嘎嘎”大笑一陣,大手一揮爽快的答應放行。山匪們也聽話的讓開大路讓馬車通過。納蘭紅日哈著腰,不住的點著頭,嘴裏還念叨著:“多謝,多謝!”
馬車中的寶絡長舒了一口氣,她撫著胸口不住的念著“佛祖保佑”,隻是,寶瑛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就是抓不住。她皺緊眉頭,不由得暗自戒備。
馬車緩緩的駛近絡腮胡子和他的兄弟們,絡腮胡子和他的兄弟們臉上掛著憨厚無害的笑容,納蘭紅日臉上掛著謙卑討好的笑容,也許是可以順利的從這夥山匪麵前通過的,當時有人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