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舉事
嘉慶元年九月初,納蘭紅日率領的護送寶絡和寶瑛姐妹的車隊,算上寶絡在西安養病,曆時一個半月終於從雲南抵達京郊,隻不過他隻帶回了費莫寶絡。
一大早,接到消息的費莫家的嫡次子寶麟便帶著家仆趕到京郊接應。
當他看到掀開簾子的馬車裏隻鑽出小臉細長且慘白的費莫寶絡一人而再無其它人出來之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了。他疑惑的望著紅日,讓他給個說法。
納蘭紅日避開了寶麟直視的目光,心情沉痛無比,幾次想要張嘴都說不出話來。
寶麟冷哼一聲,鄙夷無比,他將刀子樣的眸光射向寶絡:“你來說!”
撞上寶麟的眸光,嬌嬌弱弱的寶絡忍不住嬌軀一顫,她軟軟糯糯的開口道:“二弟,我們回家再……”
“快說!”寶麟極其不耐,他冷冷的從鼻子裏哼出了兩個字。這費莫寶麟是費莫家的異類,費莫家滿門武將,隻有費莫寶麟這一文臣,聽說是小的時候習武受傷,傷了底子,所以再不能習武,但就這麼一個沒有武功傍身的書生確是費莫家最不能得罪的人,他性子陰冷、智計超群,惹了費莫寶麟結果就是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是以,在寶麟的嗬斥下,寶絡倒也爽快,劈裏啪啦如竹筒倒豆般的詳詳細細、一五一十的把寶瑛從雲南出發就鬧著要走水路、四川蜀路之上紅衣仗劍大出風頭、再到自不量力的憑借一筐菱角就敢押車殿後,還害的她從馬車上摔落,一身是傷月逾未愈,最後致使自己滾落山崖不知所蹤。
由於紅日就在近前,寶絡也沒有添油加醋,但是,她語音嬌糯,口齒清晰,抑揚頓挫,話裏話外表達的意思大家也都接收到了,那就是不怨納蘭紅日護衛不周,根本就是費莫寶瑛自己作死。
費莫寶麟根本就沒聽其他的事,他隻關注一個問題,他的眸光冰寒徹骨,轉向納蘭紅日,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問道:“寶瑛滾落山崖你便沒設法去尋麼?你確定當時她便……”一個“死”字,繞在齒間,寶麟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吐出來。
紅日暗暗握緊雙拳,胳膊上青筋暴露,他強製自己對上寶麟的目光,艱難的說:“當時,後有王三槐的追擊,而且、而且寶絡姐姐傷勢很重,有性命之憂。我不能、不能隻顧自己,不顧兄弟們,我、隻能顧全大局!”說完,他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一直用“顧全大局”這個理由在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其實在敵我懸殊的情況下,無論是從軍事的角度來看或是從一個謀略者的角度來看,紅日當時的做法確實是沒錯的。
“哼!我若是你,我的大局就是寶瑛!寶絡是個什麼東西!”費莫寶麟盯視紅日,清清楚楚的吐出這句話,表情是萬分的懊悔與輕視,懊悔不應該把妹子托付給眼前這這人,鄙視他不能保護好自己心儀的女人。在他心底還有萬分的惋惜,惋惜寶瑛一顆芳心錯付,所托非人。
“哼!走!”寶麟冷冷的錯開眼珠,將發辮一甩纏到脖子上翻身上馬揚長而去。隻留下呆立在晨風中不知所措費莫寶絡和納蘭紅日。
“您瞧,紅日哥哥,活著的費莫寶絡及不上死了的費莫寶瑛!”望著遠去的費莫寶麟,寶絡戚戚然道,在紅日的眼中此時的寶絡是道不盡的哀傷與落寞。這一刻,她堅信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無疑的。
寶麟將大家夥落在了郊外,紅日卻不能不管,有道是送佛送到西,紅日即便是萬般不情願也隻能催促大家快些上路,先把寶絡送回勒保的侯爺府。
車子進了西直門,走的就有些慢了,走走停停,時至過午,才蹭到了侯府。當寶絡就著紅日的手娉娉嫋嫋的鑽出馬車時,她看到一等候爵府外隻有寶絡的姨娘帶著幾個丫頭和一個不情不願、哭喪著個臉的老門房在等候,紅日問門房其它的人都幹什麼去了,門房冷漠的回答說:“大夫人哭暈過去了,麟二爺在整理行裝要去四川尋寶瑛小姐,大家都忙著。”說著,說著門房也悲從中來,他抹開了眼淚兒。
紅日黯然轉身想要離開,此時,他還是不要進侯爵府吧!他注定不是一個能被主人歡迎的客人。
誰知,他剛剛轉過身,門房一句嗚嗚咽咽的話讓他如遭雷擊,門房抽抽搭搭的哭道:“二爺說的對,可憐的三小姐真是芳心錯付、所托非人啊!”
至此,納蘭紅日雲南一行不僅無功而返還開罪了心胸並不寬廣的費莫寶麟。
終究,費莫寶麟的四川之行胎死腹中,他還未成行,京中已接到來自四川的邸報,九月十五白蓮教匪首王三槐在四川蓮花鄉蓮池溝舉事,所部號稱“東鄉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