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山雨夜(一)(1 / 2)

第十六章半山雨夜(一)

夜色還正濃,兩騎快馬沿著漫漫官路飛馳而去,借著月色,馬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並轡而馳,並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就這樣,這兩個人趕了一夜的路。

清晨,二人找了一片僻靜的水灣,飲馬、休息。

這便是紀衡和寶瑛了。臨行之前,寶瑛看紀衡從勇營中抽調了二十幾位好手,便以為他要帶著些侍衛去英善大營談判。自打聽了趙毅的話,寶瑛對紀衡的壞印象已經大有改觀,她想既然那麼多人隨扈,那麼加她一個也是無妨的,畢竟,自打四歲開始,便和哥哥們一起習武,若不是前次出了意外,因滾落山崖受傷,她也不是那麼不堪一擊的。但由於前次,她不由分說拒絕了紀衡的要求,紀衡這幾天都不太搭理她,畢竟,現在的寶瑛還是紀衡給發工錢,還要靠紀衡養活,東家不理她,讓她倍覺心虛。所以踟躕半晌,她才下定決心和紀衡說:“我願隨公子前往。”出乎意料,紀衡很快就答應了,仿佛就是在等她說這句話。寶瑛心裏一涼,她怎麼又忘了紀公子的狐狸本性了呢?貌似此計叫做欲擒故縱。果然,這二十名好手並不是紀衡給自己準備的隨扈,而是他不在達州城的時日裏,各門臨時的掌事者。

但實際上寶瑛料錯了紀衡,他沒打算讓寶瑛跟著來,不知怎地,當他再次想要要求寶瑛隨扈的時候,心頭總會有那麼一絲不忍亦或是不舍,反正他理不清那種情緒,也就不去想了。他吸取趙毅之前的教訓,想晝伏夜出,單人匹馬來著。

晨輝脈脈,紀衡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睛假寐,聞著青草馨香,聽著小鳥的啁啾,心情不由得好了不少。自徐天德和王三槐舉事圍城,迄今已逾半月,何時他有過今日這般閑暇呢?當真是要珍惜當下呢!

而寶瑛卻對紀衡有些不滿,她還記掛這欲擒故縱的事呢。是以,她鼓著腮幫,咬著嘴唇,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斜著白眼仁瞧著紀衡。

紀衡雖閉著眼睛,但卻不知怎地,寶瑛的一舉一動他竟全看在眼裏,他拖長了聲音,無奈的說:“又怎麼了?原以為咱們講和呢?”

“哼!你說你是不是早就想讓我來,你卻故意晾著我引我上鉤?”她跺著腳,抿著唇,一根蘭花指還直直的指著紀衡的額頭,帶著幾分驕縱,嬌聲嗬斥著紀衡。得意忘形,絕對的得意忘形,乍然出城的寶瑛,在秋光明媚中縱馬奔馳,恍然又回到了京城,她忘記了自己有家難回,也忘記了自己的男兒身份,不經意之間嬌養女兒本色盡顯。

寶瑛在這裏大發嬌嗔不覺怎樣,紀衡卻覺得心髒猛的一縮,然後又像一團霧樣的瞬間瞬間彌漫開來,這種感覺讓他莫名其妙的頭皮一炸,但又找不到原因,這種感覺讓他有點莫名的恐慌。他側了側頭,意在緩解這種不舒服,然後狀似不經意的笑道:“既已猜到,為何還問?”他這個人,不知怎地,就是愛找別扭,明明心裏不是那樣想的,可話到了嘴邊一定是變樣子的,你比如,他對趙毅,再有,對寶瑛,明明他想說:“不是的,我也舍不得你來!”可是說出口話就變成了:“你猜對了!”可是,寶瑛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對京裏的父親也還是這樣說話呢!

“那你能一天不算計人麼?”寶瑛再一次為之氣結,她揚起一把青草輕飄飄的扔到了紀衡身上。而紀衡卻看著被波光粼粼河水映襯粉紅小臉的小寶有些發呆。

未末,紀衡和寶瑛休息了四五個時辰後,整裝待發。趙毅說,過了橫山子再走百餘裏就能遇見英善的大軍,已有兩日了,英善的大軍就駐紮在那裏。橫山子駐有白蓮教青號首領徐天德的弟弟徐天富,還有他的弟子也就有近年在川東地區頗有名氣的何三元。他的驢子就是在橫山子附近被搶走的,但,要想見到英善,橫山子是必經之地。是以,他提醒紀衡務必要小心這個地方。

以紀衡和寶瑛的速度,也許在今天夜半時分就可以趕到橫山子了。所以,寶瑛心裏有些惴惴的感覺,再看紀衡,他的麵色雖仍是沉靜如水,但仍有一抹幾不可見的擔憂鎖在眉頭。

已經進入了橫山子的餘脈,在離橫山子主峰還有三四十裏地的時候,本來很晴朗的月夜,卻風雲突變,成片的烏雲不知從哪裏驟然升起。頃刻之間就布滿了天空,掩住了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