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個方案,第一,以目前地價算,1900畝地償還我爹借貴府的本息。”
張家要的可不僅僅是這1900畝地,更加不會以二十兩銀子一畝給沈家結算。沈家敗了,踩上一腳,讓他們永遠無法翻身,沒有機會報複,這才是王道。
處心積慮謀劃,而且還是幾家連同縣衙一起謀劃了很長時間,僅僅憑借這小子幾句話就放棄?張家能同意,其他家會同意麼?
張善祿搖頭,直接等待沈越說第二個方案。
“全部的地給你們也沒有問題,不過依然得按照市場價格來算!”沈越看著張善祿臉色的變化,慢條斯理地說道,在對方還沒開口的時候,繼續說道,“不管用二十兩,還是二十五兩的價格,多餘的部分,用張家的海船補償。”沈越說完了第二方案。
張善祿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小子。
沈越一臉平靜,“如果張二老爺不同意,我寧肯讓我娘在縣衙大獄吃幾天苦,受幾天罪,去其他縣尋找買家,我想,十八兩的價格,其他縣甚至南直隸的杭州府,應天府有很多人願意買!”
“反正我不尊師的名聲傳了出去,也不在意多一個不孝,何況,我在努力籌銀子,也不算不孝。”
沈越這完全是撕破了臉。
要麼,按照沈越的要求,兩方各取所需,要麼就一拍兩散。
別說周圍的其他府,哪怕寧波府,也不是張家能一手遮天,張家不過以新貴而已,周圍其他豪門大族,很多不是張家惹得起的。
“你要海船幹什麼?”張善祿目光閃爍,他有些摸不準這小子想要幹什麼。
難道用海船來坑張家?
大明禁海,而各大豪門家族出海,都是見不得人的。
“海船除了出海,還能幹什麼?”沈越毫不在意地說道,“我沈家祖上百年基業,我爹把地抵押給你了貴府,而我在春風樓欠下兩千金,萬兩銀,也就隻能用宅子抵債了。”
“張家沒有海船……”張善祿心中不斷猜測這小子要海船幹什麼,口中則是否認張家有海船。
大海商私造海船,已是公開的秘密。
朝廷的靖江、衛河兩提舉司,負責督造運船,不過盡皆是用於漕運的漕船,大明水師艦船,也是兩提舉司所出。
不過都是數百料的小船。
水師最大戰船也不過400料,長約27.8米,寬不過5.1米,隻能用於內河,不適合海上航行。
從嘉靖朝開始,北方遊牧民族威脅增加,而沿海地區倭寇肆虐,明朝府庫空虛,來自北方的威脅更大,戰略重心向北轉移。
政府缺錢,加上沿海官僚為了自己家族利益提出禁海,百姓內遷,讓倭寇上陸地跟大明交戰,大明海防線由海上退縮到陸地,水師就不需要大船了,運河上的漕船,太大更是容易擁堵。
而出海,幾百料的船,根本經不起海上的風浪,運載量太小。
所以,各大海商盡皆私造大船。海商跟沿海豪族勾結,而豪族依托東林黨的保護,從而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出海違反朝廷製度,私造大船,更是抄家殺頭的重罪。
大海商都是有著支持者,自然有著自己的造船廠,雖然無法造出當年鄭和下西洋時候的數千料巨型福船,兩千料的寶船卻沒問題,這是大海商的主力型號。
昨天晚上,從知道回不去,沈家背負巨額債務,即將亡家滅族的時候,沈越就在想,應該如何做,才能度過危機,讓沈家崛起,自己才能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
三千畝傳家的良田,任何家族都是不能放棄,對沈越來說,卻沒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土地,是束縛農民以及地主的東西。
韃子馬上就要入關了,不管是嘉定三屠,還是揚州十日,都證明韃子在江南的血腥屠殺。沈越可不想沒有享受到封建地主腐朽生活就讓韃子給屠了,或者在韃子胯下苟且。
朝廷歲入不足,北方各路反賊越演越烈,挾裹著大量人口離開土地,北方到處荒地,九邊重鎮的軍餉糧草,都需要南方支撐,朝廷中沒有人照應的沈家,苛捐雜稅將會越來越繁重,又沒有了功名的沈家三千畝良田,將會承擔更多的苛捐雜稅……
賣地買船出海,不僅能求得富貴,更是可以躲避韃子的屠刀。
一些蠻野之地的野蠻人,根本不懂得出海。
張家謀奪沈家三千畝良田,沈越借著救母的事情,賣地,有著最好的機會。
封建禮儀,百事孝為先。
如不是這樣的機會,賣地,沈越將會被周圍人用唾沫淹死。否則當初便宜老爹沈得富賣一半的土地或者更少籌集三萬兩銀子的出海經費,沈府也不至於落得今日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