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一臉期待看著沈越,他希望少爺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在看到沈越輕微點頭的那一刹那,沈九整個人都變得竭嘶底裏,“少爺,那可是沈家數代人上百年的積累啊!沒有了這些土地,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沈九兩人隻是仆人,卻也從小在沈家長大,早把沈家當成自己家,從小被教導,他們就是沈家人,要為沈家的發達而努力。
沈家發達,是他們為之奮鬥的目標。
現在,還沒有發達,家族上百年積累的基業煙消雲散,大廈轟然倒塌,如何能夠接受?
沈七雙眼通紅,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少爺,跟他們拚了吧!”
看到兩人反應,沈越心中欣慰,卻默然搖頭,“拚?跟誰拚?有什麼拚的資格?當務之急是接我出來,縣衙大獄,豈是她老人家待的地方!”
沈越的話,讓兩人臉上變得憤恨與萎頓,沈越有些不忍,想要告訴他們自己的計劃,最終,還是作罷。
建奴隨時可能入關,扯反旗要革大明朝命的各路大王越來越多,闖賊應該成了氣候,大明眼看就要亡了,要這麼多土地幹什麼?
有了地,就有了牽掛。沒有自保之力,最終要麼成韃子刀下的亡魂,要麼就接受“留頭不留發”的屈辱,在野蠻韃子胯下苟且。
土地對於封建家族的重要性,已經從兩忠仆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去縣衙的路上,沈越一直想著如何說服便宜老娘,仆人尚且如此,作為主人,反應隻會更加激烈。
剛來這世界,身體有傷就被責罰,挨家法跪祠堂,深深體會到了封建家族夫人的威嚴,放棄土地,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估計就不是挨家法跪祠堂,很可能會被大義滅親的……
縣衙大門外,沈越帶著兩人趕到的時候,沈夫人尚未被放出來。
兩隻長高的石獅子很是雄偉,給人一種不忍直視的壓迫感。
沈越看到這縣台衙門高高的門檻,暗中發誓,早晚有一天,會把這衙門跟那狗官一並拆掉。
沒等多久,捕快就押著沈夫人跟沈大等人從縣衙側麵的小門出來。
沈夫人保養得當,看起來三十多歲,並不漂亮,卻有著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現在的她,臉上滿是疲憊。
饒是沈越不想,看到沈夫人出來,也是不得不掀開長衫下擺,對著她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哽咽有聲地說道,“孩兒不孝,累母親大人受苦!”
沈夫人見跪在地上的沈越,疲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轉瞬即逝,冷冷地說道,“起來吧!”
“娘……”沈越想要說什麼,卻被沈夫人阻止了,“回家再說!”
“對,回家再說!”沈越也知道,這裏非是說話的地方,急忙爬起來,一走一瘸地上前去扶沈夫人,隨後親自掀開轎簾,等到便宜老娘上轎。
“家中突遭變故,看來對少爺刺激不小……”跟在後麵的沈大看著沈越的行為,微微歎息了一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路無話,按照風俗,在沈府外麵的客棧開了房間,丫鬟用桔子皮燒水為夫人以及沈大先生沐浴更衣,隨後沈夫人跨過了每一重門前燃燒著的炭盆。
“越兒,你是如何說服張家放娘出來的?”剛一回府中,沈夫人不顧疲憊,讓沈九跟沈七兩人守在外麵,月兒還沒有奉上茶,便在花廳當著沈大先生詢問沈越是如何把他們撈出來的。
臉上的嚴厲之色,讓沈越心中發毛。
見到這場景,沈越噗通一聲跪下,帶著哭薔說道:“娘,孩兒不孝,同意了他們所有的條件!”
“什麼?”沈夫人聽到這話,整個人氣得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人站了起來,顫抖著用保養得當的蔥白手指指著沈越,嘴唇諾諾,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個混賬東西!我死不足惜,你居然用沈家數代人先人積累起來的身家換我出獄!讓我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旁邊的沈大,動色不已,暗呼一聲好狠辣的手段!
老爺生死未卜,家中主心骨被抓了,剩下一個眠花宿柳不靠譜的少爺來處事,為了救母,如何能夠不按照他們的意思行事?
“不孝之子!你叫我如何麵對沈家的列祖列宗!”沈夫人臉上的悲憤,讓天地都為之變色。
又快又急地說完這句話,腦袋一偏,向著旁邊的黃花梨木八仙桌撞去。
沈大反應快,一把拉住夫人的胳膊,想起什麼,還沒拉住,就鬆了手,沈夫人的額頭撞在桌沿上,破了皮,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