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迎來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山上寒風凜冽,少頃,顧依霜的身上和頭發都落滿了雪花,不覺間白了頭;隻可惜,沒有另外一個人,在風雪間陪她一起走到白頭。
小守護在狂風中風舞的雪花間歡快的跳躍,它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大雪,霜兒望了望早已人去園空的狼盟方向,撣了撣紅色披風上尚未融化的雪花,又搖晃了下頭,此時發間已經被雪澆的濕漉漉的。小守護學著她的樣子,抖了抖身上的皮毛,逗得霜兒笑彎了腰。而彎腰間,隨手握起一把雪,攥成雪球,朝小守護扔去。守護撒著歡的衝過來,一躍而起,用嘴咬住飛向它的雪球,卻不料雪球碎在嘴裏變成冰冷的雪渣,遠遠看去,守護的嘴角和下巴像長了白胡子的老者。霜兒咯咯的笑著,迎著風雪跑下山去,遠遠的似乎一團火焰跳躍在白茫茫的雪原裏,小守護愣了下,甩了甩尾巴,追了過去。
遠遠的,有個身影撐著油紙傘迎過來,是她新收的大徒弟狂戰。狂戰是和霜兒師傅非賣品齊名的青崗山的名醫。至今,霜兒對他當初為何投在自己門下,也說不清楚。他後來說是為了保護她的,也的確如此,無論他再忙,都會一早等看到師傅霜兒,再趕去自己青崗山的醫館;晚上多晚都會趕回來確定霜兒睡了再休息。思緒飄遊間,頭頂的雪突然間停了,一件溫暖的狐皮披風將她裹住,抬頭看到狂戰那雙俊美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了點點雪花。“小戰,別在門口淋雪了,快回去喊師弟們吃早飯!”雖然狂戰和霜兒說過他已經不小了,她還是喜歡喊他“小戰”,他說也好,這樣親切。
達克夢因為兒子俊俊還小,霜兒幫他們一家三口在城裏租了處僻靜所在,偶爾有診病的,因著他的醫術,診金豐厚,醫食無憂;穀峰去了仙劍山,曾經回來探望大家,說那裏有個和顧依霜同名的女子;跟著霜兒回落霞山醫館的,如今隻剩下虹顏美,辛語秋,殤離合找了個叫鶯歌的女子成親,之後帶回醫館,霜兒給他們小兩口額外安排別院居住,他還介紹來一個叫顧紫藍的瘦高青年,拜霜兒為師,霜兒還收了個不在師門居住偶爾出現的叫小睿的徒弟。
狂戰去喊師弟們吃早飯,霜兒手捧著他進門就遞過來的不燙不涼,剛剛好的薑茶,覺得這大徒弟真心不錯,是該考慮給忙碌的他也找個妻室了。正想著,挑簾前後進門的虹顏美,端著一整箱熱氣嫋嫋的食盒進門,依次放在師傅和師兄弟就座位置的桌上,後麵遠遠傳來女子的嬌笑聲,接著殤離合摟著新婚的小嬌妻鶯歌走進門來,倆人和師傅、師兄打過招呼,緊挨著坐下來。虹顏美恰好坐在鶯歌對麵,看著她慵懶的倚在師弟離合懷裏,領口微露出白皙的脖頸上,清晰的印出一抹紅色吻痕。他竟然當著離合的麵,朝鶯歌說:“弟妹,不如你跟我吧!”語驚四座間,未等離合的“啊?!”音落地,霜兒早怒喝道:“再胡言亂語,禁言不許吃飯!”虹顏美咽了咽口水,埋頭不語。此時,狂戰喊辛語秋和顧紫藍到了,師徒寒暄過一起吃飯。霜兒看看殤離合,道:“離合呀,你大師兄缺個雙修的道侶,你看看哪家姑娘合適啊?你有女人緣,幫忙打聽留意啊!”“你這麼說,我還真得抓緊了!”狂戰接過話來,話語間卻似乎帶著些許酸澀與無奈。“師傅,大師兄的親事包在我身上!”“怎麼?你很有女人緣!”鶯歌桌下的尖長手指猛掐了離合一下,離合疼得一皺眉。“弟妹啊,你要小心啊!”虹顏美壞笑著朝鶯歌說,離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鶯鶯啊,離合是幫你大師兄麼!”霜兒安撫幾句,隨手夾了塊紅燒肉到鶯歌碗裏。
收拾完畢,大家陸續去忙,辛語秋磨蹭到最後,欲言又止。“小語?”“師傅,我也想找個妻室。”“好啊!你私下和你離合師弟打招呼就好。”顧依霜笑眯眯的看著徒弟,心想,徒弟們都是大男人了,的確需要考慮婚事了。
日上三杆,大雪停後,霜兒安排好徒弟們照看自己醫館,例行的去師傅非賣品那裏打理事務。仲英師叔自從師祖斬仙雲遊離開,就投到師兄弟非賣品門下,師傅還陸續收了人稱怪醫江南,邪醫帝天元,異炎,很受傷和他的同窗皮皮。宇師兄看到霜兒來了,遞過來一盤霜兒冬天最喜歡吃的炒杏仁,杏仁仔細挑過的,顆粒飽滿,香氣縈繞口舌間。霜兒笑嘻嘻的謝過宇師兄,“霜兒來了!”大師兄蒼海寒熱情的招呼著,放下正幫師傅抄寫的藥方,迎過來。平時霜兒有什麼不解的難題,每每總是纏著自家大師兄,他也總是不厭其煩。師母為師傅生了千金後,師傅忙著照看妻兒,醫館的事也都是師兄弟們照看,大家輪流坐診,今天是人稱怪醫的江南師弟坐診。霜兒正準備去後園取要補充的必備草藥,卻見落霞山城內鞋莊的掌櫃的小屁孩躬著身子,腰背不直的開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