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夜談成為了一次裏程碑,它徹徹底底的斷了我的後路。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早——理論上講我簡直是一夜都沒睡。
魏兒很早就把早飯準備好了,她怕吵到我們,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的把東西端到了院子裏的石桌上,同樣不經意的向著我們兩個懶鬼的房間掃了一眼,卻猛然看見我正站在門口舒展筋骨,明顯嚇了一跳,“啊……早……早啊!”
我做完最後一個下蹲運動,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微笑著緩步走下台階,“早!一直以來都麻煩你了。”
魏兒笑了一下,眼神中還是詫異,“你昨天晚上睡得很晚,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了?有事情要出去嗎?”
我搖搖頭,拿起片麵包咬了一口,“我覺得吧,這種終日逍遙自在拿低保的日子不適合我——雖然在停屍房上班也差不了多少,但……”我往前湊了湊,示意魏兒盯著我額頭,“你覺沒覺得小爺腦門兒上刻著‘萬世衰神’四個字?神筆馬良都畫不出來的世界末日卻讓我經曆了,每天都跟在刀尖兒上翻跟頭一樣,要是還沒有點兒覺悟我就真可以直接入殮了。”
魏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拿起一個茶雞蛋幫我剝皮,“那你都覺悟出什麼來了?”
我立刻加快咀嚼速度,著急把嘴裏這堆東西安全咽下去,“小蘿還有多少時間?”
魏兒沒聽明白,但她先是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我,才又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多少時間?”
“小蘿應該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吧?據我所知,常家所有的祭品都必須是活的,所以不到進行儀式的前夕,他們應該都不會去傷害小蘿的。”
魏兒點點頭,卻還是不明白我這段話的側重點。我幹脆直接放下雞蛋,指手畫腳的一番解釋,“你看,我是鑰匙對吧?鑰匙必定是開啟一個特定地方用的,對吧?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我,他們就無法到達那個特殊的祭祀場地對吧?去不了也就沒辦法開始祭祀儀式,儀式不開始,祭品也就不需要死對吧,所以我才會說,小蘿一時半會兒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魏兒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在她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常識,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要單獨拿出來講。但我要表達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這個儀式有沒有時間限製啊?如果三年找不到我,孫黔會不會等三年?那要是五年找不到我,孫黔不會還要給小蘿找個大學上吧?”
魏兒停住手下的動作,微微垂下眼簾,“你說的這個……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們隻是逆來順受的家族,長老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罷了。”
看著她的反應我忽然愣了一下,心裏猛然就躥出一個念頭,忍不住小小聲的開口問道,“方長老說你們生下來就是為了奉獻給神靈,但是你願意嗎?如果哪一天真的需要你犧牲,你會毫無怨言嗎?”
魏兒看著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竟微微的點點頭,“人生下來都是有使命的,隻有我們方家才擁有可以真正接近神靈的機會。”說到這裏,她仰頭望著天上的一隻飛鳥,“你們不會明白的,因為你們沒有看見。”
小爺是個十分固執的人,雖然經曆的這些都是無法寫入教科書的,但小爺還是一根筋的相信著達爾文,相信著他的進化論。我相信我所經曆的這些總有一天是可以被哪個聰明人用科學的理論方式來解釋出來的,所以姑娘的這番言論讓我發自內心的不能苟同。但我也知道信仰這東西是真真兒的沒轍,“算了……”我擺擺手,重新拿起吃了一半的雞蛋,“咱們還是繼續討論正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