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狂莽的樹林輪廓,如同無數條鐵鏈羈縛著的怪獸,猙獰了麵目絞碎了骨骼逼迫著肌肉,不斷嘶吼。蕭玉笙是同一屬性,死硬派,撞了南牆都不死心非要把牆撞個窟窿還美其名曰“出路”!不到絕望的時候、即使到了,她也不會承認。打出生到現在樂天派的本性從沒改變過,即使哭得撕心裂肺也絕不承認沒有希望。所謂死胡同,並非走到了盡頭,而是老天爺在告訴人們該轉彎了。
狹窄的氣窗露出幾點星光,深藍的夜幕寧靜深遠。這次幸福多了,至少沒被送去做實驗,蕭玉笙蠻不在乎地揉著被扇腫的腮幫子。若川這孫子,想對奶奶“攻心為上”?想起他那條胳膊就得意,活生生扯下一塊肉來!啊哈哈哈鮮血淋漓,太有才了,蕭玉笙一個勁給自己點讚,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弄死他都活該!
有人忽然在背後咳了一聲,“咳,你?你的嘴唇流血了。”
“我——是哦?”這貨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被若川扔進了監獄,壁角坐著一個女人,柔和的神情幾乎滴出水來,曹大大的審美標準,女人猶如水做的骨肉,韻味婉然。哇哦,這閨女,和她一比,自己就是塊頑石啊,還裹著硬硬的殼,“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是啊,”女人籠罩著淡淡的哀愁,撫摸著微凸的小腹,“我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及看看這個世界……”蕭玉笙瞬間想起那些可怖的傳說:日本人強B懷孕的婦女導致其流產死亡,日本人剖開孕婦的肚子查看胎兒,日本人用刺刀——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可怕!蕭玉笙蹭地一聲跳過去,條件反射般張開手臂護在前麵充當壁壘。
女人嚇了一跳,微微訝異,烏黑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靜靜地落在蕭玉笙麵孔上——我去!又抽了,難怪人家害怕!蕭玉笙尷尬地放下手臂,揉了揉衣角,一邊湊過去一邊給自己找台階下,“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她看起來有些羞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蕭玉笙放到肚子上的爪子,“為了孩子,為了他,我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這是當然!蕭玉笙連忙點頭,越獄的事情刻不容緩,總算找到誌同道合的主兒了!可惜,戰鬥力不強。“我叫蕭玉笙,二十二了,你呢?孩子的爸爸現在哪裏?”這貨正摸得起勁兒,恨不得趕緊攀上關係。
女人似乎有些黯然,明明看到某人正用耳朵貼上自己的肚子居然毫不反對,“我叫米倩瑤,二十一歲,先生叫蔡立森,剛到蘇北來探親……他,可能已經、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他保住這個孩子。”
“先想想你自己吧!”蕭玉笙不是沒有同情心,日本人的鐵蹄下,多少骨肉分離妻離子散?活著再難也該想辦法活下去。意誌力是富於創造性的,太容易掛掉,不應該叫蔡立森,菜包還差不多,“沒有天哪有地?沒有你哪有孩子?現在除了你,任何人都保護不了他(她)。”
米倩瑤驀然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沒錯,我也這麼想,為了孩子,我寧願貪生怕死。”
上道!蕭玉笙幾乎想替她拍巴掌鼓掌,死有什麼難的?活著才難!看到那些“好辛苦好痛苦”的主兒就想上去踹兩腳!特麼生不如死幹嘛不死?嚷嚷兩句博取同情?誰是容易長大的?老爸額娘費了多少心血?一點挫折就叫苦連天要死要活?繩子那麼多蟑螂藥那麼便宜!“說得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外表柔弱內心強悍的女人,太可愛了,蕭玉笙差點撲上去表白“親耐滴我們做盆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