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在想,所謂的百態人生,大概就是指我們麵對問題做出不同選擇後而出現的各種曲折。至於那些我們經曆過的,和正在經曆的選擇,大都是經由表情最先流露一二。
這樣看來,似乎無論你,無論我,大概都不會知道我們這一刻的表情,會被誰捕捉到,繼而會被給予怎樣的人生轉折,抑或隻是將那些原本走錯的道路,給引入正途。
溫哥華機場
嘈雜的候機大廳裏,麵貌各異的人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一樣的表情,或嚴肅焦急,或悲傷愉悅。
坐在星巴克透明玻璃窗後的位置上,我迷惑而又認真地分辨著,猜想每種表情後麵可能隱藏的故事,或者揣測其中某段不可預知的人生旅程。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夏天獨有的超磁力中性嗓音在我耳邊突然炸響。
“想你交代我的遺願。”揉著耳朵我頭也不回地應她。
夏天倒也沒有跟我計較用詞,伸手捋了我垂在腦後的頭發,道:“天山路234號,老金的店。山裏出的東西你分辨的出來,我隻是讓他給穿個繩,一直沒去取而已。”
“哦”
“別擔心,他們認識你。”
“嗯”
“你···”夏天不安,最後還是開了口問,“就這麼走了沒關係嗎?”
……
想是看不慣我開小差不理她,容易暴走的夏天見我不答,順手朝我肩膀拍來。
“嘶!”
忍著肩膀處堪比正常情況下醫學五級疼痛的不適,我轉頭埋怨道:“怎麼源川到現在還沒被你打死?”
夏天愣神,“大概是他跟我一樣耐打?”自然的語氣,憨厚的神態,一臉你怎麼這麼問的表情。
每每見她這種呆頭呆腦的鵝樣我就哭笑不得。
無奈地搖搖頭,我不禁失笑,再次承認她的確是個不能正確認知自己愛人存在價值的人。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聒噪老套的鈴聲突然響起,在安靜的星巴克店內顯得相當突兀。鈴聲持續響了好久,夏天的腦袋轉了幾圈才反應過來,響的是她放在自己大背包內袋裏的手機。
不能怪她遲鈍,誰讓那部手機型號遠古且已長達一年沒有發出過任何存活信號。準確地說,我所有的記憶裏就沒見那玩意兒響過,我曾一度認為那是怪咖源川送她的愚人節禮物——高仿真手機一部。
所以直到手機鈴聲斷掉,我都沒能從驚詫中抽神。抬頭看夏天,意外地發現她莫名其妙的麵部表情裏竟然微妙地藏著些許糾結,這讓我一時間好奇了,真想知道這手機那端的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單細胞生物夏天有這麼複雜的表情。
“叮鈴鈴。。。。”
鈴聲再起,夏天一手抓著包,一手搓著額頭,臉上又露出那種表情,一會兒看看背包,一會兒看看我,反複幾次。
看我?難道跟我有關?
我挑眉,笑著摩挲掌心,衝她點頭,表示不用介意我。盡管如此,夏天仍然猶豫,直到手機鈴聲第五次響起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從背包裏掏出手機。
白色外殼,款式翻蓋,底部的漆有少許剝落。
將拇指扣進手機邊緣,夏天閉眼深吸口氣猛地翻開手機。
動作誇張成這樣,誰的電話?
我承認,這一瞬間我的好奇心飆至最高。
夏天睜眼低頭。
同一時間,她那張一直以單細胞生物狀態呈現的臉上各種表情逐一閃過,最後定格於驚恐。
“咳咳,誰…”
我話到一半,隻見夏天突然一聲鬼嚎將手機摔我懷裏,接著就揮舞著胳膊八百裏加急倉皇逃竄。整個過程幹脆利落,任憑手機不要命地繼續狂響,而我則如同空氣一般被她直接無視。
“喂!去哪兒?手機不要了?”我朝著她已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禮貌性地喊了喊。
沒人回答,我便拿著起手機低頭去看。
垂眸一瞥,“Damn!”
來電顯示上“秋天”兩字讓我根本沒時間思考,下意識做出和夏天一樣的反應。一把將手機扔出兩米開外,拉上腳邊的行李不管不顧迅速逃之夭夭。
出了星巴克,順著電梯到一路小跑直到機場三樓。待小心翼翼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躲在哪個角落監視我,這才驚魂未定地找了個位置落座。
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我低下頭長長地出了口氣。
居然是秋天!次奧!這悲催的歸途計劃不會尚未開始就這麼慘遭流產了吧!
抬起手腕看看時間,怎麼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登機時間?
閉上眼,我彎腰將頭埋進雙膝之間,慢慢地試圖平靜心情。想想過去,想想以後,我不斷告誡自己,要來的總會來,所以不要怕,這次,哪怕付出再大代價也絕不許任何人插手我的事情,左右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