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準你接住的?給我砸碎了!”嘉儀公主捶著床尖聲大叫道。一不留神,用力過度,竟扯動了腿上的傷,刹那間臉色一白。
婢女們瞬間亂作一團:“快傳太醫!”
屠飛鳶不知,她代而受過的那人,此刻狼狽之態絲毫不亞於她。浸在木桶裏,因著劇烈疼痛,渾身止不住輕顫,更是汗水頻頻淌出,能量消耗得厲害,沒一會兒便餓了。
“來,吃點粥。”沐神醫早就料到會如此,一早命廚房裏備好了飯食,此刻端著一碗紅棗銀耳粥,揭開屠飛鳶麵上的手巾,露出嘴巴來,用小勺舀了,喂到屠飛鳶的嘴邊。
清甜的香氣,瞬間鑽入屠飛鳶的鼻子裏。在一片濃濃的藥汁味道中,那麼鮮明,好似黑暗中的一盞明亮燈光,讓人驚喜落淚。
屠飛鳶從沒覺得,粥會散發出如此美妙的香味。張口想吃,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閉上了。
“阿鳶怎麼不吃?”沐神醫有些驚訝。
屠飛鳶想了想,問道:“幹娘,如果我泡一天,卻不吃飯,會不會變瘦?”
沐神醫頓時愣住,一下子明白了屠飛鳶的心思,直是心疼得不行:“好歹吃些吧?減肥之事,非一日之功,徐徐圖之方是良計。”
“我不吃。”屠飛鳶別過頭去。
沐神醫又勸,屠飛鳶隻是不聽,無論如何不肯張口。末了,沐神醫無法,隻得將粥端走。
孟莊主見沐神醫居然將粥端出來了,訝道:“阿鳶怎的沒吃?”
沐神醫搖了搖頭,張口想說,餘光瞥見斐仁烈看過來的目光,又閉上了。扯著孟莊主走了一段,才道:“阿鳶要減淝,不肯吃。”
孟莊主睜大眼睛:“阿鳶這是拿命在拚?”
“可不是?”沐神醫歎了口氣,“從前見她坦坦蕩蕩的,以為她壓根不把相貌放在心裏。誰知,我們都瞧錯了。她不是不放在心裏,而是全都壓在心底,沒叫我們瞧出來。”
密室裏頭,屠飛鳶又痛又餓,掰著木桶邊緣的手指,漸漸沒了力氣。坐在小木凳上,全身都靠木桶支撐著。
鼻子裏滿是藥材的苦味,方才嗅到的一絲清甜粥香,仿佛是幻覺一般。然而,才一想著,又餓得不行。咬了牙,屠飛鳶狠下心想,這點苦頭算什麼?隻要死不了人,就不叫苦頭。
八個時辰過去,屠飛鳶已經累得手指頭也抬不起來,是沐神醫給她穿了衣裳,又由孟莊主將她抱回屋裏歇著的。
“阿鳶,吃點東西吧,要不然你明天撐不住。”沐神醫端了一碗碎米肉粥進來,站在床頭,用小勺舀動著,令香味散發得快一些。
屠飛鳶咽了下口水,捏了捏手指,搖頭倔道:“不。”眼睛一閉,投向周公的懷抱。
沐神醫端著碗出去,見到孟莊主,恨恨地道:“我竟怨起溫倩來了!”
孟莊主沉眸,心念轉動,忽然眼前一亮:“我有法子!”
一手推開門,一手牽著沐神醫走進屋裏:“阿鳶睡得沉,咱們趁她睡著,偷偷喂她。”
沐神醫一聽,頓時麵露喜色:“我試試!”坐在床頭,小心扶起屠飛鳶。屠飛鳶累得狠了,被挪動著,也沒有醒來的意思。沐神醫一手捏開她的下巴,對孟莊主示意:“快些。”
孟莊主舀了半勺粥,送到屠飛鳶的嘴邊:“阿鳶睡得沉,你放心吧”
勺子才一觸到屠飛鳶的嘴巴,屠飛鳶便抿了抿唇,幾乎急不可耐,主動伸出舌頭去舔勺子。待粥喂到口中,立刻就咽了下去。
這般餓急的模樣,令沐神醫忍不住發笑:“這孩子,都餓成這樣了,還強撐著不吃。”
孟莊主一邊喂屠飛鳶吃粥,一邊衝沐神醫眨了眨眼:“為夫是不是智慧超群?待會兒,夫人準備如何犒勞為夫?”
沐神醫的臉上一紅,嗔他道:“少羅嗦,先喂阿鳶吃飯!”
孟莊主一聽,臉上笑得猶如被春風吹開的花兒。
不多時,一碗粥喂下去,沐神醫扶著屠飛鳶躺下。隻見屠飛鳶在沉睡中還不停砸吧嘴,頓時又好笑,又心疼。
次日,屠飛鳶醒來後,隻覺得口中有肉味兒,不由甚是稀奇。難道她饞成這樣了?不僅夢見吃肉,連砸吧嘴都能砸吧出肉味兒來?
沐神醫叫她吃飯時,她還說道:“幹娘,我不餓,我渾身有精神,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我不吃了,我去泡藥了。”
走出門,陽光照在身上,黢黑的膚色明顯淡了兩分,不禁喜悅萬分。
一連三日,就這般過去。
到第四日,沐神醫換了藥,不是漆黑的顏色,而是奶白的顏色。
“幹娘,我身上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怎麼還要泡?”屠飛鳶看著皮膚已經恢複到小麥色,再見沐神醫配藥,好奇問道。
沐神醫的臉上有些愧疚:“這個藥必須泡。若不然,不出三日,你的毒就會複發,並且會加重,不僅變成原來黢黑的模樣,還會渾身散發出惡臭。”
屠飛鳶愕然:“啊?”
“原先都是為嘉儀公主準備的。”沐神醫說道,愧疚地摸摸屠飛鳶的臉,“你進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