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頓時汗毛豎起,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幹娘對不起你。”沐神醫哽咽一聲,抬袖掩著眼睛,抬腳轉身離開了。
餘下屠飛鳶,看著一桶奶白的藥湯,快糾結死了。
在心裏將嘉儀公主罵了一遍又一遍,才帶著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脫掉衣服鑽入木桶。
才一鑽進去,立馬跳起來,“嗷”的一聲,臉色變了。
這桶奶白的藥湯,奇癢無比,如萬千隻螞蟻在身上爬,又將牙齒在她身上咬。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屠飛鳶癢得渾身直哆嗦,臉色也難看得要命,咬著嘴唇,雙手掰著木桶,一寸一寸往下坐。待沒過胸口,死死咬住嘴唇,開始忍受無邊的劇癢。
所幸這回不必在臉上敷毛巾了,屠飛鳶暗暗慶幸。仰在木桶上,心中暗下決心。日後有機會,定叫嘉儀公主也嚐一回,才不枉她吃這頓苦頭。
癢意和痛意不一樣,之前泡烏黑藥汁的時候,痛到後來,已經麻木了。癢意卻愈來愈濃,從表麵癢,到肉裏癢,到骨頭裏、心裏。屠飛鳶越泡越絕望,任是她意誌堅定,也漸漸有崩潰的跡象。
沐神醫來陪她說話,被她趕出去了。萬一她心中煩悶難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傷了沐神醫的心,卻不好了。便令沐神醫封了門,一個人獨自忍受。
等她變美了,爺爺奶奶不知道多開心?等她變美了,誰還喊她“黑妞子”?等她變美了,就去嘉儀公主府裏亮亮相,氣死那個賤人。
屠飛鳶在心裏給自己打著氣,一點一點熬著時間。
忽然,臉上一輕,仿佛被蝴蝶翅膀扇了一下。屠飛鳶睜開眼睛,看清頭頂上的一張麵孔,立刻把身子一沉,瞪起眼睛:“你怎麼來了?”“阿鳶,我來看你。”木桶旁邊蹲了一個人,傾國傾城的容易,被一襲紫色華服包裹,美得天妒人恨,不是阿容又是誰?他直勾勾盯著屠飛鳶的臉:“阿鳶,你更好親了。”
“滾!”屠飛鳶氣道,“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阿容搖頭:“我不出去。”
“幹娘!幹娘!”屠飛鳶懶得理他,揚頭朝外麵喊道,“阿容怎麼進來了?把他拉出去!”
阿容雙手扒著木桶,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眨巴著好不無辜:“阿鳶,我陪你說話。”
這幾日,李氏天天鍛煉他,看他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次數多了,阿容幾乎好利索了,表情愈發切換自如。
此刻,眨著兩排又濃又密的長睫毛,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撅起,令人想一口吃掉他。
屠飛鳶一點心情也沒有,一指門口:“出去!”
阿容不理,垂下目光,看著她的手臂:“阿鳶,你沒我白。”說著,伸出手臂,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比牛奶還白。襯得屠飛鳶小麥色的肌膚,好不粗糙。
“是嗎?”屠飛鳶盯著他的手臂,冷笑一聲,“你把手臂湊到我眼下,我仔細瞧瞧。”
阿容把手臂湊過去:“你瞧,它比你的臉還要白。”
屠飛鳶氣得重重冷哼一聲,張口咬他手臂上!
“阿鳶,你怎麼咬我?”阿容叫了一聲,卻不敢收回來,好不委屈。
屠飛鳶見他還不知錯,氣得又使了使勁。
阿容竟然也不喊疼了,伸出另一隻手,摸上屠飛鳶的頭:“阿鳶乖,你會變白的,變得跟我一樣白。”
“呸!”屠飛鳶沒好氣地鬆開口,再懶得理他:“你出去!”
“你叫我親一口,我就出去。”阿容見她堅持,便不鬧了。
屠飛鳶冷笑:“蹬鼻子上臉?再不出去,就把你送回晉王府!”
“你把我咬破了。”阿容轉了話題,將胳膊一杵,在屠飛鳶的眼下,指著上麵一圈冒紅血珠的地方,無辜的眼神看過來。
屠飛鳶心裏有些內疚,她跟個孩子置什麼氣?居然還把他咬出血了,不好再凶他:“你出去,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看見人。等我好了,就帶你玩,好不好?”
“阿鳶真好。”阿容的眼睛裏露出一絲笑容。站起身,轉身要走,卻趁屠飛鳶不備,彎腰在她嘴上飛快親了一口,然後咻地跑出去。
屠飛鳶氣得捏拳,方才那絲愧疚頓時不見了:“臭小子,等我出去,有你好看!”
呸了幾口,咬牙氣得不行。閉上眼睛,在心裏想著收拾臭小子的方法。
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阿鳶?阿鳶?”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
屠飛鳶驚醒,睜開眼睛看清沐神醫的臉,愕然道:“我怎麼睡過去了?”
“我也奇怪呢。這麼癢的藥湯,你怎麼還能睡著?”沐神醫亦是詫異地道。
屠飛鳶被沐神醫扶著,模模糊糊地站起來,發現身上並不累,精力好得緊。
“我自己走回去。”屠飛鳶拒絕孟莊主的公主抱,一邊詫異著一邊邁動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