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石剛都沒有說話,隻是快步向前,耀武忐忑不安地緊緊跟著師父,師徒兩人一直走出了城,來到下城門外的土崖上。
師徒倆站在了崖邊,遠望著南山,誰也沒有說話。
土崖下,楊家河水在夕陽中泛著金光,嘩嘩地向東南流去,目光所及的東麵十五裏外,就是它彙入洮河的阿古山下。人在土崖上,放眼四望,炊煙從城裏和崖下的河兩岸村莊裏嫋嫋升起,兩隻紅嘴鷗,還在天空和鳴翱翔,耀武知道,那是舊城城牆上的牆洞裏正哺育後代的一雄一雌。此時,城垣田野,青山綠水,落霞雙鷗,一切在夕陽中顯得那麼和諧。
“還生師父的氣嗎?”還是石剛發話了。
耀武遲疑地搖了搖頭,看著師父笑了笑,但是很小心。
“今天在你家門外那樣說,主要還是為了安慰海林,畢竟他大大的頭讓你給打破了,你說是不?”石剛關切地回頭望著耀武說道。
“我知道,師父,你那樣做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畢竟我給您和我大大他們闖禍了。”耀武搖搖頭,堅定地微笑著說道,真誠寫在臉上。
聽到耀武的話,石剛很欣慰,嗯,這娃還是明白事理的,自己沒有看錯他,但是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還需要解開。
“耀武,你得給師父說實話,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需要知道這一切,不要有一絲一毫地隱瞞,好不好?”看到耀武很理解自己,石剛蹲了下來,扶著耀武的雙肩,盯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看到師父如此重視,耀武不敢隱瞞,更不敢馬虎,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從當鋪前的侮辱事件詳細說起,一直說到了石海林尋仇被華爾旦摔得很慘後動槍和槍被突然搶走,才停住了。
石剛聽的是七竅生煙,對石生是怒不可遏。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因為對於石海林的事情他還不敢完全相信。隻有一些問題解決了,才能證明耀武的清白。
“你今天奪槍的動作幹淨利落,完成的很好,沒有給師父丟臉,那你奪了槍之後,真的沒有想過開槍打死那個惡人?”石剛用“那個惡人”代替石生,實在是不願意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
“嘿嘿……謝謝師父,我真怕我會不小心開槍打死他,因為那樣會害了一命,再者說他是海林的親大大,我不想海林沒有親大!有親大大的人就沒有人敢欺負的!”耀武望著師父,認真地回答著,沒有一絲的閃爍。
石剛聽了徒弟的話,心裏很是觸動,多麼善良的孩子,可這個世道,善良人總是要活的艱難一點,被一些人愚弄甚至迫害。
“那你後來怎麼開槍了呢?”石剛靜靜地問道。
“師父,我奪了他的槍後,想嚇唬他一下,沒想到他逼了上來,一點也不怕我,我怕打死他,就退,退著退著,腳底下一滑,我就聽見槍響了,再一看,他頭上見紅了,我就嚇得……嚇得……那樣了,你可沒教我奪槍了之後怎麼辦啊?”耀武說道嚇得那會兒,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大哭的窘相,末了還怪了師父一句,說的石剛是嘿嘿嘿笑了,這小子,真逗!
“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師父以後會教你奪了槍怎麼辦,那張海生的腿可是你踢的?你哪裏來的那麼大的勁?”石剛似乎有點不相信地問道。
一聽師父問這事,耀武馬上義憤填膺起來。此時,在他看來張海生那是相當的可憎,“嗯,他打我也就算了,他還打起女孩娃來了,那可是我家來的尊貴的客人啊,我當時一生氣恨不得吃了他,就使勁踢了他一腳,沒想到他跌倒在地上就號開啦!我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勁,就是有時候一生氣或者一急,我感覺自己的勁特別大,所以有時候我都不敢生氣呢,可這次,是那個張壞蛋逼的,師父您說,我打他對不對?”
“你今天做的非常對,遇上我,我也會出手的,他們是欺人太甚,師父支持你!不過以後遇見這樣的人,不能因為怕傷了他就讓他打,你得學會保護自己,明白了沒?”石剛看著耀武,眼裏充滿了肯定和讚許,還有關心。
“嗷……師父支持我嘍,師父支持我嘍,哎呀,我高興死嘍!”畢竟是容易激動的年齡,耀武聽到師父的肯定和讚許,情不自禁地跳起來舉手歡呼,不遠處側耳傾聽的卓瑪也聽的會心一笑。
這呼聲穿過崖下灑滿金光的河岸,把河邊覓食的紅嘴鷗夫妻倆驚得撲棱棱一躍而起,姿勢優美地展翅高飛,不一會便向這邊盤旋而來,轉頭不停地下看,咕嘎而鳴,異常的悅耳動聽。
漢地夕陽西下好美啊,卓瑪看呆啦。
“還是稍安勿躁!”石剛摸了摸他的頭製止住他,希望他安靜下來。
“怎麼啦,師父?”耀武顯然還沉浸在被肯定被讚許的興奮中。
“可是耀武啊,就算師父相信你說的這些,可別人會不會相信?你說石海林拿槍指著你們,然後槍又突然被一個神秘的人搶走了,這麼奇怪的事情,誰會相信?”石剛的話轉了,盯著耀武的眼睛,平靜地問道,他仿佛要從耀武的眼睛裏讀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