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訌平息後,來不及為石剛傷神的石遠舉迅速對幾個人進行了防守分工。
眼看著就要日落西山了,前有大河,後有高崖,在高大的山崖之下,已經別無出路,隻有這個小城堡可以進行防守。今晚看來肯定是到不了藏巴哇了,隻能在此地固守,待明天天明再說。
對手確信無疑就是十五那晚在舊城的兩夥人,從楊春來的消息來看,河州這夥人已經覆滅了,而洮岷口音的這夥人像影子一樣,還在後麵。
由於槍法好,楊春來和剛才那一位鏢師被分到了臨北的寨牆上警戒,一位鏢師負責封鎖西麵臨河的坡頭,另一位監視東麵的山崖方向,其餘人進入碉樓重點封鎖南門。
八大口袋銀元被四個鏢師吃力地從騾子身上一一卸了下來,藏入碉樓內新發現的地窖裏,然後附上了茅草。
楊春來在古堡的寨牆上靈敏地捕捉到了北麵坡下“嚓嚓”的腳步聲,他舉手示意那個姓李的鏢師掩護自己,然後自己起身悄悄地從片麻岩壘砌留下的射箭口往外窺視。
坡下沒有任何東西。
他隻看到了河溝對麵的山崖頂上,青鬆一片林立,此時夕陽晚照,鬆樹下的斷崖上那一層層殘缺的石窟和佛像熠熠生輝,仿佛在昭示著什麼,他數了數,從離地一丈處起,總共有三層,其中就有他膜拜過的佛像。
他重新坐了下來,貼牆靜聽。
當金紅色的太陽跌入西山後,今天的最後一縷陽光也被山林吞沒了,整個山穀頓時暗了下來,此時疾風勁吹,鬆濤陣陣,和著水聲,催人欲泣。
嚓……嚓,嚓……嚓……
那響聲又起,楊春來從射箭口望了出去,隻見坡下有三個人已經一會兒爬,一會兒跳著摸了上來,他們沒有走正路,而是借助青黃不接的枯草叢和低矮成一叢叢的灌木悄悄地摸了上來,來人手裏都有槍。
天色還不算太黑,楊春來右手捏了捏槍柄,伸直三指搖了搖,示意李鏢師有三個人。
子彈已經上膛了,就等放近了再開火。
摸過來的三個人自以為得計,爬一會兒,又蹲了一會兒觀察,然後繼續往前摸著,已經離古堡的寨牆不到五十步了。
盯著外麵坡下的來人,想起石剛的死,想起這次對花兒,楊春來的心裏充滿了仇恨。
古堡外的三人再次起身準備往前挪動時,楊春來和李鏢師的槍同時響了。
槍聲清脆,猶如流水脆鳴,在山間來回震蕩,把準備在對麵山崖上過夜的野鴿子們嚇得撲棱棱地飛了起來,繞過古堡向西麵飛去,院內的馬匹們也陣陣嘶鳴,發出不安的叫聲。
楊春來打的是最後一個,李鏢師打的是最前一個,兩杆槍幾乎同時命中。看到最前和最後的人中彈,中間的一個人情知不妙,索性端槍就射,人也不再刻意隱蔽,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凶悍地往這邊衝了過來,妄圖衝到牆下的死角再作打算。
但他的速度再快,沒有楊春來的槍快,更沒有槍裏的子彈快。當仇恨的子彈從俄國造的槍裏噴出時,楊春來一槍擊中了奔跑者。
牆外奔跑的人就像突然被雷電擊中一樣,揚手拋開了步槍,一頭栽倒在地,血濺枯草。
不到一鍋水煙的功夫,堡外的三個人似癩蛤蟆一樣,都趴在了堡外十步內的草坡上,其中二人都是頭部中槍,一槍斃命。楊春來感覺稍稍解了些氣。
聽到槍聲停止,方黑臉知道沿路而上的人受阻了。
他們已經繞到了南麵,他原來準備要和月藍襖攀岩而上,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他對月藍襖耳語了幾句後,月藍襖向北麵的的小溝方向原路返回。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黑夜似魔鬼一般,完全吞噬了光明。
鑒於黑夜裏視線不清,石遠舉把人重新做了安排,他把古堡外牆上的人都撤了下來,決定全力防守碉樓。
“各位,今天的事情到了我們生死存亡的關頭,今夜我們隻有人人一條心,堅決固守,才能活下去,也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鑒於晚上視野不開闊,我認為應該全力固守碉樓,馬匹就不要管他們了,隻要挺過今晚,明天我們就可以等到救援。大家有沒有不同的意見和想法?”身軀微胖,穿著黑絲馬褂的石遠舉環顧周圍,眼睛炯炯有神地對大家說道。
看到東家依然平靜不泄氣,鏢師們頓覺心裏踏實多了,紛紛同意固守碉樓,石生一陣絕望,今晚就要死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