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雲清和中年的排子把式在閑時攀談著,攀談中他知道了這個筏子客今年三十八了,官名叫馬福明,經名薩利海,是寧定縣(今甘肅省廣河縣)排子坪人氏,他家裏有二子一女。
今天中午時分,躍下溜索後在排子上拿他認作土匪,用棍子招呼他的正是馬福明的大兒子,今年十八歲,經名爾力,官名叫馬彥祥。聽到自己的父親介紹自己,馬彥祥羞紅了臉,雲清哈哈一笑說道:
“年輕人勇得很啊,我喜歡!”
這句話聽得其他三個人隻看著爾力發笑,把個爾力馬彥祥羞的。其餘這三人都是馬福明從莊子裏帶出來的,是和馬彥祥一起長大年齡相仿的發下。
不知不覺間,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雲清也自報了家門,說出了自己是阿古山甘泉寺的道長,師徒兩因為被壞人追趕才跳的溜索。雖未詳細說明情況,但也博得了馬福明的無限同情。
“我相信你們不是壞人!”
馬福明斬釘截鐵的說道,未幾又若有所思地感歎道:
“唉,如今這個世道,動不動就打仗,亂的,許多人家都沒有存糧,我們那很多人家都斷頓了,我們也是今年第一次放排子啊!打這麼大的排子給人家放,無非是想攢些錢給家裏買糧食的,誰也知道這錢眼裏有火哩……”
“是啊!”
雲清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他知道馬福明說到了自家的難心處,作為被傾訴者,他隻能默默地聽著,一個讓人難以養家糊口的世道實在不是好世道。
兩人就此再一路無語。
排子過了明暗礁石灘後,繼續順流而下,晌午時分,他們已經到了衙下集地界。
“結拜,我們從這靠岸,你們下去吧!”
馬福明看地勢可以了,就試探著問道。
雲清知道他們在淺灘再推排子入水的寒苦,急忙阻止道:
“哎,不勞你們費力,你隻要稍微一靠岸就成了!”
“那哪成啊,你高低一個等,娃娃們,加把勁哎,爾賽!”
馬福明堅決不許,他一聲招呼,四個年輕人立馬從河心那邊打起了杠子,在雄壯的號子下,他們齊心協力,十幾下後就讓木排子靠了岸。
靠岸後,他們陪著雲清和二小子上了岸,到了較為平坦的沙地上,雲清正要道謝告別時,突然隻聽得馬福明一聲令下,四個年輕人陪著他一下子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尕娃們,都給我跪下!”
雲清大驚,急忙說道: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
“恩情大於天,每人三個響頭!”
雲清想去扶起他們時,迎來的卻是馬福明鏗鏘的話語和其後響起的咚咚咚的每人三個響頭。
雲清一看這情形,立馬拉二小子跪了下來,拉著他趕緊伏地還以三個響頭,然後跪著拱手道:“結拜們,這麼做有點重了,貧道和這小娃承受不起啊!”
“結拜,你對我們的恩情太大了,隻有這樣才能表達我們的心意啊,你們的大恩,我們以後會報答的,你看著!”
二小子聞聽他這番話很是驚訝,其後則是感動,他已經是第二次經曆這樣的場麵了,第一次是在吊林山莊,他們為了感謝何本初的救命大恩,在何本初家的廚房裏跪了下去,這次卻是在這洮河邊,他又一次經曆了類似的場麵,他知道這是感恩的真情體現,是對骨肉再生般的大恩的最為隆重的表達。
“哎呀,實在不敢當啊,咱們起來說話吧,我出手其實也是救我們自己啊!何來如此大的恩情?我看,我們能夠遇上也是我們的緣法,你們磕了頭,我們呢也磕了頭,咱們就真的成了結拜弟兄了,你說呢?”
聞聽這話,在雲清的攙扶下起身的馬福明高興地說道:
“好!好!我讚成!你四十我三十八,你就是我的老哥,這四個尕娃就成你的尕侄兒娃了,嗯,來爾力,你們三個叫巴巴!”
四個年輕人聞言,喜形於色,對於雲清的功夫,他們是佩服至極,有這樣一個巴巴也是他們非常樂意的,一時四個人爭著了叫起來。
喜好結交的雲清也很是高興,樂嗬嗬地一一答應了。
“哎呀,賢侄兒們哪,今天巴巴是沒準備啥禮物,所以你們叫我隻能空應一聲了,還望見諒啊!”
“看巴巴你說的,我們叫,你能答應,我們就高興地很了!”
馬彥祥膽子也大了起來,笑著謙恭地說道,雲清感覺這個年輕人很懂禮貌的。
“那我呢?”
二小子看他們說的熱火朝天,一下子感覺自己被冷落了,看著大家問道。
看到他有些急不可耐,大家夥笑了。
雲清指著馬福明說道:
“哎,乖徒兒,來來來,叫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