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我們兩個迫不及待地跑到山邊,駐足的瞬間依稀聽到心底的一聲歎息。群山的懷抱間,是誰將一方藍天遺忘於此?抑或是哪位神祗遺落於人間的佩玉?碧藍的湖水至純至美,毫無一絲瑕疵,就像一塊溫潤的翡翠鑲嵌在山穀中。一條快艇從湖畔的碼頭上開出,在湖麵上留下一絲白色的軌跡,蕩漾開去的波紋如同絲質華服上淡淡的皺褶,一會兒便平複如初,不留一絲痕跡。站在這裏,天空是湛藍的,沒有一絲雲,純淨剔透,寂靜的山嶺中央是渾然一色沉靜碧藍的喀納斯湖,山風輕輕掠過金黃耀眼的白樺林。我的整個天地都被純粹的色彩所滌清,愉悅的不隻是眼睛,還有人的心靈。這種心靈上的寧靜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吧?
漸行漸高,將至絕頂,這裏已是駿馬難及的險要處。唯見山脊陡峭,山岩崢嶸,草低風急。遠方喀納斯湖的大拐彎已經可見。觀魚亭,淩空佇立於駱駝峰的最高處,前方再無一山一峰阻隔,群山皆在腳下。寬闊的喀納斯湖在遠處轉了個彎,向右輾轉而行。視線所及最遠,一排潔白雄偉的雪山佇立在天地交接處,皚皚白雪將山巔的上空都映成了淡淡的白色。山風凜烈,吹得人心胸為之一寬,頓起蕩胸生層雲的豪邁之氣。廣闊的天地間,純淨的雪山聖湖,一代天驕駐馬此處也必感歎景色的雄美,才會封它做喀納斯——“帝王之水”。
在一路紫色荊棘的伴隨下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駱駝峰。方才山頂強烈的陽光灼痛了皮膚,心神為美景所捕獲毫無所查,直到這會兒才感覺到。去白哈巴的區間車在藍湖餐廳旁,這會兒中午2點,正好是用餐時間。饑腸轆轆的我們在這裏享用了一頓實實在在的新疆拌麵,便坐上了去往白哈巴的車。從喀納斯去白哈巴門票每人60,加上往返車費的每人150。我們兩人得420,真是太貴了,難怪有不少驢友都從群山間徒步以躲過檢查。
白哈巴,一座位於中國、哈薩克斯坦邊境上籍籍無名的小山村,居住著自謂成吉思汗後裔的蒙古圖瓦人與自由奔放的哈薩克人,也許叫它的原名阿克哈巴更加貼切。這裏因驢友的偶然發現而成名,這裏黃昏的白樺林有種莫名的燦爛與寧靜,吸引著天南海北的驢友與色友們。也有不少徒步客以此為出發地,走北線經白湖到喀納斯湖,甚至遠至友誼峰下。從喀納斯去白哈巴,一路都是燦爛的陽光,巍巍群山,皚皚白雪,翠綠的草甸,俊秀的西伯利亞冷杉,塔狀的西伯利亞雲杉,高大挺拔的西伯利亞紅鬆與漫山遍野金黃的白樺林,原始而充滿野趣。相比於經曆了千百年歲月的它們,我們這些匆匆過客顯得渺小而卑微。
1小時後,車開到了西北第一哨——中國最西北角的白哈巴邊防站,士兵上車檢查所有人的證件。車子在碎石路上繼續顛簸了十分鍾,車輪揚起的漫天塵土向中哈邊境的5號界碑宣告著我們的到來。靜靜流淌的白哈巴河,默默佇立的5號界碑,幽立的原始森林,高高矗立的瞭望塔上紅旗漫卷西風,枯黃的秋草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鐵絲網,這就是中國版圖最西北的一隅。河穀中的白哈巴河是中哈界河,藍色的河水在雪白的砂石間流淌,兩岸有金黃的白樺林為圍欄。透亮的天空下,兩旁高山林木稀疏,不時裸露著嶙峋的岩石,荒涼的群山透露著剛勁的粗獷與滄桑。鐵絲網那邊的碉堡早已廢棄,漸漸被荒草遮掩,成為曆史的陳設,以往的劍拔弩張早已模糊不清,現在這裏隻有寧靜平和。司機指著遠處河岸台地上的小白點說,那裏有個蘇聯的將軍墓,是解放前來此視察時被國民黨士兵越境擊斃的。自從昔日那個強大的國家分崩離析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探視過它了。哈薩克斯坦那一側隻見孤零零的界碑和靜默的鐵絲網,這裏對於哈國來說實在是個遙遠偏僻的角落,與中國這邊流連在界碑前絡繹不絕的遊客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遊人漸漸散去,5號界碑前又恢複了寧靜,也許這裏沒有什麼讓人驚豔的美景,也許山下的中華林的解釋頗有些牽強附會。但望著在飛揚的塵土中慢慢模糊的5號界碑,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但願5號界碑能永遠這麼靜悄悄地站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