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周昭儀一朝得寵，便是無上尊榮，風頭一時無兩。而那往日裏破受寵幸的椒房殿，卻一連被冷落了好幾日。
便是青梅竹馬又如何，女人爭的便是顏色，小皇後美則美矣，終究還小。
劉弗陵聽著小宦官坐在門檻下的竊竊私語，不知不覺間皺起了眉。
孟全偷偷抬眼，瞥見他這麼模樣，便知道是心疼了。腳上用了好大的力氣，朝離得近的那個小宦官屁股上去了一記。直踢得人一個踉蹌，滾落於台階之上，才轉過頭一看，麵色漲如豬肝，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天子臉色是並不好看的，但也無意與這地位卑微的兩個小宦官多計較，抬腳往前去了。
孟全便眯著眼，賞了一人五個板子，這才跟上去。
那是去往椒房殿的方向。
到了跟前卻是房門緊閉，一眾宮人行了禮被叫起之後便老實地立著，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孟全看一眼便知這是小女孩兒鬧脾氣的把戲，他隻覺得頭疼。好不容易陛下那邊才想通了過來，可是皇後這邊卻又閉門不見。這麼多人瞧著呢，難道要他上去叩門？
他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劉弗陵也就這樣像是等待著他主意似的站了許久。最後門還是未開，劉弗陵收回視線，掩飾住那一分落寞，抬腳踏上來時的路。
見過多少大場麵的老宦官在這個時候也有些手足無措，有心無力地歎了口氣，便跟在了帝王的身後。
行至衛蘭亭的時候，耳邊響起深深淺淺的腳步聲。
“陛下，陛下請留步。”那是皇後貼身宮人玉寒的聲音。
孟全看到劉弗陵幾乎是離弦之箭的速度轉了身，自己心領神會，但唇邊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便聽到那年紀 比皇後大不上許久的小宮人說：“皇後說她生氣了，不想看到陛下。”
這種出狀無格的話也隻有那小皇後說來才讓人覺得正常了，這宮人也是因為轉述，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
然後便聽到劉弗陵一聲低低的：“嗯”。若是有人在此時看他，定能瞧見他唇邊溢出的那一抹苦笑。
是他臨幸了旁人，她若是生氣，也是在情理之中。
玉寒完成任務，腳步不停地告了退，未曾瞧見劉弗陵在轉了身之後卻是動作艱難，走上一步也覺得沉重。
若是玉寒看見陛下這樣子，回去定然會說給小皇後聽。便是再生氣，知道陛下心中同樣不好過，那氣也就消了一大半了。
可惜，玉寒並未看見。
孟全心中不無遺憾地想，轉過頭又埋怨芳華的斤斤計較。
那小皇後也真是的，不見就不見，還偏偏要打發個人來告訴陛下，不留餘力地給他添堵。
待回到宣室殿，孟全心中的憤慨才剛壓下去，轉眼又被撩撥起來。
玉寒又來求見陛下。
不見不見！
孟全很想替劉弗陵出這一口氣，憑什麼就讓他們陛下可勁地被小皇後欺負啊，這不就是仗著陛下的喜歡為所欲為嗎？
但椒房殿的人，特別是為芳華傳話的人，在宣室殿是從來沒有被攔過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
“皇後說今天晚上椒房殿的門會在子時之後才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玉寒說得並不費力。
劉弗陵愣了一下，才讓孟全賞玉寒。
孟全挑了支精致的花簪給玉寒，玉寒笑，悄聲道：“謝孟爺爺。”
孟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謝我做什麼？這是陛下賞的，要謝陛下。”
玉寒把簪子收好，煞有其事地說：“那可不行，我們皇後與陛下生著氣呢，要是讓皇後知道我接了陛下的賞賜，可是要責罵我的。”她捂著胸口，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
孟全瞪了她半晌，愣是找不到話罵她，隻能放人走了。
孟全再進屋去的時候，劉弗陵就問他：“你跟那丫頭說什麼呢？”
孟全可不敢照實回答，怕把劉弗陵給氣到了，隻僵硬地低頭，裝作沒有聽到。
劉弗陵見他不肯說，也猜到是些自己不想聽到的話，也就作罷。隻是心裏對於晚上的見麵，還是帶上了幾分的忐忑。
玉寒回去後便把那支花簪拿出來給芳華看，芳華並未接過，隻是瞟了一眼，便笑道：“既然是給你的，你便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