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試鋒芒(四)(1 / 1)

吳鎮長接完李團長等駐軍長官的電話,感到十分窩火,眼下這件事是“豆腐掉在灰窩裏——吹不得,打不得。”他正想責問徐所長怎麼把事情搞得這麼糟糕,又見李延謙來到,眼珠一轉,有主意了,正好利用這個老頭子把事情擺平。待事情平息以後再慢慢算賬,一定要把帶頭鬧事的查個水落石出。一陣寒暄後,很快切入正題,李會長說明來意,正中吳乾下懷,他當著李延謙的麵,裝模作樣地把徐所長斥責一番,然後問道,“李會長,您說說該怎麼辦?”李延謙略加思索,從容地說道:“這樣吧,我來出麵號召商鋪,店鋪照常開門營業,相信政府會妥善處理好此事,不會鬧得大家不得安寧,關門歇業的。請鎮上下發一個安民告示,告知菜農照舊上街賣菜,稅費暫緩征收。至於鎮上經費困難嘛,我來號召大家支持。關於警察所的槍支嘛,我來處理好了,讓老百姓把槍栓連槍支都如數歸還,受傷的弟兄們由我負責療傷算了。”吳乾和徐所長見事已如此,隻得同意這樣了事。

首次組織群眾爭取得這樣的勝利,讓夏雲激動不已。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這次鬥爭中,除了葉子龍,熊清泉,蘇秀秀他們經受了鍛煉和考驗,連李延謙也站在了人民群眾這一邊,幫了大忙。想到這裏,她覺得很有必要找李延謙談談。

她來到李延謙住的屋子,李延謙正和女兒李文桐談得眉飛色舞。他也沒有料到,今天吳乾是第一次這樣痛快地答應他的建議,因為他與吳乾打交道這麼多年,知道他老奸巨滑,是不好說話的。臨行前他已想好了幾套方案。可當他說出第一套方案建議時,吳乾當著徐所長的麵,馬上就同意了,給了他好大的麵子。李文桐打趣地說:“您呀,人家吳鎮長正利用著您呢,瞌睡來了找不到枕頭,您剛好拿來了。他就是利用您下了台階。” 李延謙馬上接著說:“他那是彈花錘別在褲腰裏——進退兩難呀。”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其實李延謙也是一個有心之人,那天在窗外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心裏掀起了波瀾。人家夏雲分析得有道理,全國目前處於激烈動蕩之中,共產黨已經漸漸地占了上風。這世道怕是要變了,這次看似群眾自發的鬥爭,怎麼配合得那麼巧妙,那麼周密,這不是明擺著有人在組織嗎,這個人不就是夏雲嗎?真沒有想到,自己從張子明那裏救出來的這個女子,還真是個共產黨的能人呢。

見夏雲進來,父女倆就停止了交談。李文桐看出夏雲有事找她父親,就很快離開了屋子。李延謙請夏雲坐下,夏雲開門見山地對他說:“謝謝李會長,不,謝謝幹爹,你今天幹得真漂亮。為石花鎮人民積善積德呀!”李延謙忙答道:“哪裏,哪裏!我是‘老母雞帶鈴——經(脛)當不起。’我清楚地知道,站在我身後的是廣大人民群眾,是共產黨,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麼人了,這真是我李延謙的榮幸啊!”夏雲笑著說:“那還有勞幹爹今後多為革命作貢獻,為解放石花出力啊!”李延謙忙不迭地回答道,“我老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安排就是了。”李延謙高興得開懷大笑,愉快的談話一直持續到家人喊吃晚飯才作罷。

吃過晚飯,夏雲趴到桌子上準備給馬光寫封信。前天聽王書記說,派到陝南軍區去聯絡的交通員很快就要回來了,或許能帶回來馬光的消息。她十分清楚地下交通的特殊性和嚴密的組織律性,是不可能寫長信傾訴自己相思之苦的,但寫幾個字,寫幾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字,即使被敵人發現了,也不會出問題。而馬光一見到這幾個字,就知道她還活著。見字如麵喲,就像她站在他身旁一樣。寫幾個什麼樣的字呢?夏雲苦苦思索著,正在這時,王洪來了。

王洪的臉上神色凝重,已沒有了今天鬥爭勝利帶來的喜悅。夏雲突然間有一種預感,身上覺得一陣發冷。王洪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夏雲同誌,你是參加革命多年的同誌了,知道幹革命就要奮鬥,要奮鬥就會有犧牲,你要經受住這沉重的考驗啊!”

夏雲盡量從容地說:“王洪書記,我什麼樣的考驗都經受過,敵人的監獄,坐過。生活的清貧,受過。槍林彈雨,見過。你說吧!”

“馬光同誌已經犧牲了。”王洪語氣哽咽地說。

“啊,是真的?”夏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夏雲同誌。聽從軍區回來的交通員說,馬光同誌是在掩護軍區司令部轉移的途中犧牲的。當時他率領部隊掩護部隊首長機關撤退,部隊首長機關趁夜色安全地脫險了,可他一直沒有歸隊,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後來歸隊的警衛員回憶說,當時部隊都拚光了,連後勤人員都上了陣地。馬團長身負重傷,身上僅剩下最後一個手榴彈。當敵人包圍上來時,他推開警衛員,拉響了手榴彈。馬光同誌犧牲得真是壯烈啊!”

夏雲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暈厥過去。“馬光,馬光呀,我的丈夫,我心愛的人,你不能走呀!”夏雲不能控製自己,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馬光的名字,淚水順著臉頰流個不停。這一夜,她徹底痛哭,處於極度悲憤之中。直至天快要亮了,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第七章“智鬥”。